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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灿烂(399)

“我哪里是去麻烦他!是他一直主动帮着我们。”留儿笑着说:“母亲,你放心,孔秀才这样帮我们是因为父亲救过他。他说,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春花细想,这些天里,白家确实非常安份,想来也不只是被自己晕倒吓坏了,应该也有孔秀才和留儿的对应。春花再次看留儿的表情,一派光风霁月,又因为时常照顾自己,她的眼圈有些发黑。于是她又心疼地说:“母亲没事了,留儿你也要多休息。”

“母亲,我身子好着呢。”

春花拉着留儿的手,笑着说:“留儿真长大了,很多事情母亲原来不愿意让留儿这样早就接触,但你总归是长大了,还是要说的。”

于是春花便与留儿分析,“你想想,厉家只得得白小姐被流民掳走就要退亲,这样的人家要么就是古板至极,要么就无情无义。若是母亲是白太太,就是厉家同意重新结亲,我都不会把女儿嫁过去。漫漫一生,谁知道还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若是只要遇到了困难,夫家的人就要将你抛弃,这样的人你还会要吗?”

留儿原没想到这一层,此时不住地点头,“哎呀,孔秀才已经走了,那可要怎么办?不如我们派人去将他追回来吧。”然后她又赶紧说:“算时间孔秀才已经到了厉家了,这可怎么办好?”

春花瞪了她一眼说:“你遇事就不能不急躁,好好想一想再说话吗?”

留儿垂头想了想,抬起头来时果然稳重多了,她从小由春花教导,头脑很够用,“孔秀才未必能劝得动厉家,就是劝动了,白家会不会同意呢?”

“等孔秀才回来后,我想与白家在一起谈一次,如果他们不是为了攀附我们家,我们可以请东昌府的太太们为白小姐说一门合适的亲事,若是白家人就想把女儿送进门当妾,我们也不能由着她们,就把事情是怎么一回事都对外面说清楚了,再将她们都赶出东昌府,毕竟你父亲的官声才是最要紧的。”

春花告诉留儿,“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我也不希望白小姐真的进了庵堂或者真的送了命,我们做人,自然要先顾着自己,但总还要与人为善的。”

“我知道了,母亲。”留儿点点头,“白家不仁,我们却不能不义,就当给母亲肚子里的弟弟妹妹积阴德了。”

“正是这样。”春花又提点留儿,“你去处理白家的事,要注意一点,白家祖孙三人,态度并不一致,白老太太最为坚决,白太太就柔和得多,至于白小姐,别看她要死要活的,其实并没有什么主意,只是读了几本烈女传之类的,又被祖母用话逼住了。”

看留儿带着些疑惑的目光,春花又接着给她说明,“原本白县丞是和夫人女儿一起遇到这事情的,当时他们什么也没说就上任去了,可见白夫人和白小姐并没有这个主意。可白老夫人知道了,才找过来,就说明是她最坚决,再加上我见她言语间不只是逼着我们,也是逼着白小姐,才有这样的推断。想通了这些,你就根据这几个人的特点,分别对待。对白老太太要强硬,对白太太和白小姐要以理服人。”

孔秀才在离开五日后回来,不出大家所料,厉家确实没有同意恢复亲事。听留儿转达孔秀才的话,厉家的态度非常坚决,女子被流民掳走,就是名节有失,万不能进厉家的门。

春花听了这消息倒没说什么,只是问:“孔秀才的伤怎么样?有没有请骨伤大夫再帮他看看,用什么药我们出才是。”

留儿笑着说:“我看他现在倒比出发时好一些了。刚刚我让管事的去请大夫,孔秀才说不用,只要多歇歇就行。”

“你好好谢谢孔秀才,以后的事情就不要再麻烦他了。”

“我当然也说不麻烦他了,可是孔秀才他并不急着回家,脚上的伤也还要养几天,让我有什么事只管叫他。”留儿对孔秀才的印象非常好,“孔秀才不只是肯帮忙,而且他的学问好,白家人都说不过他。而且听说他是孔圣人的后代,为了名声也老实多了。”

白老太太见自家是武将,一直自诩是书香世家,颇有一种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意思,但在孔秀才面前就不敢说什么了,春花也忍不住笑了,又说留儿,“所以呀,平时你总是不认真读书,现在知道了吧,好好读书是很有用的。”

“是啊,”留儿竟然很服气,“听孔秀才说话,还真长学问呢。他说现在大家都信的很多东西并不是他的先祖的意思,其实孔圣人并不是如今理学家们拘泥顽固之人,孔圣人说过‘嫂溺,叔可以援之以手’,‘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还有,孔秀才说,缠足其实是违反圣人的教导,‘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之。’他说孔家都不给女儿缠足的。”

☆、第二百九十四章

春花的历史知识实在是太少了,所以她一直不知道,在山东以孔家为首的一些儒家一直反对缠足,使这里大户人家女儿缠足的并不多,她吃惊地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留儿说“孔秀才说他家女子就都不缠足。”

春花觉得自己应该重新读读圣贤书,重新认识孔秀才了。

孔秀才带来的消息白家也听到了,又听说春花的身体有了好转,便又提出见春花一面。

春花也痛快地答应了,留儿毕竟还小,白家人虽然被她安抚住了,但肯定是要与自己直接对话的,于是就约好了时间。

没想到在见面之前,卢梦生回来了。

虽然春花想瞒着,但卢家在驿站里发生的事情,东昌府的官员岂能不知,肯定会有人给他传话的。果然卢梦生一见春花就笑了,“太太,真是好消息!”然后过来拉住春花的手,仔细打量她的气色。

春花经过休息和服药,身体明显好转,笑着回答卢梦生的嘘寒问暖,又告诉他,“不用担心,我一定能好好生下孩子。”

可就是这时,院子里就出现了吵闹声,白老太太听说卢梦生回来,就想亲自与卢梦生说话。

卢梦生当然也知道白家的事,他扶着春花躺到床上说:“儿子在军营中不能随便出来,一切都好。白家的事你不用操心了,我去同白家人说。”然后帮春花将被子盖好就出去了。

到了晚上,春花才清楚白家小姐这件事的详情。卢梦生回来前,她也只能听白家的一面之辞,当初跟着卢梦生一起打流民的人都去了济南府。

原来,那天卢梦生去救人时,流民刚刚将掳来的财物和女眷们赶到了一个山谷,那里聚集了几百被抓来的人。

将流民控制住后,最后要将这些老弱妇孺们带出来时,看到这些人他们都又累又惊,根本走不动了。卢梦生和将士们只得让出了马匹,将他们放到马上,拉出了山里,半路上找到马车后又将她们安置到马车上。

不过对白小姐,他还有些印象,“那天有几个流民首领藏到了半山腰的山洞里,我们并没有发现,有几个人却注意到了,告诉我们后,才将那几个首领抓了出来。今天见面了才知道那里面就有白小姐一个,我还让东昌府的指挥使为这些人报请旌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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