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啦。”孙老师傅就竖起两根手指,“两元钱。”
鲁盼儿最初看到孙老师的手势,只当是两角钱,这已经不少了,到红旗九队剪发的师傅每人才收五分钱,就这样还有许多人舍不得花,只自己动手。待听了剪一次发要两元钱,很是吃了一惊。
杨瑾就在后面轻轻推了她一下,“还是剪吧。”
毕竟是很好看的样式,整个红旗公社,不,襄平县都没有的,鲁盼儿便不心疼钱了,在理发店里坐下,“两元就两元吧,不过剪好之后头发一定要能卷起来的。”
其实上海姑娘与红旗九队妇女梳的齐耳短发真正的区别就是头发有些卷曲,她真正看中的也是这一点。
“放心吧,姑娘,剪了头发之后一定又靓又俏!”
孙老师傅剪头发很慢,他一点点地修着,还时不时停下来向后退几步反复比量。
鲁盼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短发果然比长辫子显得精神、活泼,但是,前额和发脚的头发却还是直的。
她不禁有些担心了。
头发怎么能剪成弯曲的呢?
自己拆开辫子之后头发会有许多波浪,但只要洗过就没了。
也许那个姑娘明显卷起来的头发是因为她本来就是自来卷。
孙老师傅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心,笑着说:“不急,不急,现在是修整,修好了头发卷起的形状才能好看呢。”
终于,孙老师傅修好了形,“再洗一次头发吧。”
刚洗过头发,再用手巾擦一擦,微微有些湿,孙老师傅摸了摸,转身拿出一把熨斗,插上电。
这种铁皮电熨斗鲁盼儿也有一个,做衣服时候的经常会用到,可是,自己是来剪头发的呀!
孙老师傅要用漏斗干什么呢?
还没等她想明白,孙老师傅已经把鲁盼儿她的头发拉起来放在一块准备好的板子上,用十分坚决的语气说:“别害怕!千万不能动,一会儿就好了!”
热热的熨斗从湿湿的头发上划过,一股热气升了起来,飘在鲁盼儿的脸上,她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好在没多久,孙老师傅就拿开了熨斗,“来,看看怎么样?”
鲁盼儿重新坐直睁开眼睛,哇!真是大变样!
发稍微微卷曲,整个发式就像画龙点睛一般活了起来,把自己的脸衬托得更加美丽动人,她对着镜子笑了。
“老师傅手艺可真好!”杨瑾也不由得赞叹一声,又向鲁盼儿笑道:“真是又靓又俏!”
“以后睡觉前用筷子从里向外把头发向里卷起来,第二天发卷就更明显,更好看了。”孙老师傅收起了熨斗,“不过,千万不能学我用熨斗烫发,一不小心会出事的。”
鲁盼儿很会用熨斗,不管多皱的衣服,她喷点水,烧热熨斗,嗞嗞几下很快就能熨平。可正是因此,她更明白孙老师傅说的不错,熨头发很危险,自己果然掌握不好温度,也不知道熨的角度和方向,“我知道了。”
再重新看,两元钱的剪发费一点儿也不贵,反倒十分值得!
她爽快地拿出两元钱递了过去。
孙老师傅摆摆手,“你们把剪下的头发留给我,就不要钱了。”
没想到剪下的头发居然能换钱,而且还是两元钱,鲁盼儿才要答应,就听杨瑾笑着说:“还是付钱吧,头发我们要留着纪念。”
原来那两条辫子早被他收了起来。
他一向很爱惜自己,也就爱惜自己的头发了。
第83章 买唱片机
剪了如此漂亮的头发, 鲁盼儿的心情有如天气一般明媚——昨天下过雨,今天格外晴朗, 天蓝蓝的,云白白的,艳阳高照,正适合到处走走,“我们去哪里?”
“这里离豫园没多远,我们看看能不能找到刘哥的亲戚。”
“为什么想去豫园呢?”鲁盼儿不明白,在火车上因为有外人就没有问,现在就奇怪了, “大家到上海不都是为了逛商店吗?”
“你看到豫园就会明白了。”杨瑾神秘地一笑。“现在,我们去找到刘哥的亲戚……”
走过九曲桥, 绕到豫园侧面,小小的铁皮门旁挂着豫园管理处的白底牌子, 刘哥的亲戚正在这里,听了他们的来意便打开门让他们进去,“随便看吧,想出去的时候还到这里来找我。”
满眼的亭阁楼台、假山水榭、溪流湖光, 鲁盼儿就叹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来了——这里实在太美了!”
晴雪堂、玉玲珑、戏台、会景楼、鱼乐榭……看不尽的雕梁画栋, 数不清的歌台舞榭, 一步一景, 处处别有风光, 只有他们俩个人,随意看, 随意玩儿。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偏西,鲁盼儿抬起手看看表,“我们该出去了。”
就快到五点了,管理处要下班了。
谢过刘哥的亲戚,鲁盼儿就说:“真饿呀,我们快点儿回招待所吃饭吧。”
“刚刚你还说不饿呢。”
能进豫园已经很幸运了,总不好中午出去吃了饭再重新回来,鲁盼儿就笑,“你也一样吧。”
杨瑾也笑,“虽然饿了半天,可是整个豫园只有我们两个人尽情地看,尽情地玩儿,还是很值得。”
“要不是刘哥的亲戚要下班了,我还想再看看那里的夜景呢。”
“还真贪心不足,但我也一样。”杨瑾正说着看到了一个小饭店,便拉住鲁盼儿,“回招待所太远了,我们就在这里吃。”
这是一家馄饨面馆,他们进去了就见人们端着一碗碗的馄饨面——下边是面条,上边放着馄饨,也要了两碗。
“馄饨和面条放在一起,又能吃到加了肉的馄饨,又不是很贵,真是聪明的办法。”
吃了馄饨面,他们边走边议论,“上海人的精明全国闻名,你看刚找的上海粮票居然还有半两的。”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的精明,上海供应才是全国最好的吧。”鲁盼儿说着,突然指着前面问:“看,那是什么?”
一辆大卡车正在卸货,金黄色的水果在地上堆了起来,杨瑾惊叹一声,“柑桔——我有十年没吃过了。”
“原来这就是淮南为桔,淮北为枳的桔子呀!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呢!”鲁盼儿走到近前,“大业果品商店”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更加吃惊,“上海竟然还有专门卖水果的商店!”
就在他们感慨的时候,突然间不只从哪里涌出无数人提着篮子、拎着袋子的人,眨眼间一个长长的队伍就从水果商店门前一直向远处延展开去,于是又有更多的人不断地加了进来,因为距离远看不到商店门前的情形,便纷纷打听着,“卖的是什么?”
鲁盼儿和杨瑾醒悟过来,急忙跑进了队伍,“再过一会儿恐怕买不到了呢。”
柑桔五角七分一斤,每人最多买两斤,杨瑾和鲁盼儿共买了四斤,看着先前那座金黄色的小山已经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小堆,杨瑾庆幸地剥开一个桔子,小心摘下桔瓣上的白丝塞进鲁盼儿的嘴里,“很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