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一坛盐渍葵菜叶让全家人都改变了对滕琳的印象,听着有些好笑,但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坛盐渍葵菜叶在这个时候远远比什么贵重物品都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五章
这个新年舅舅家过得很戚惨,顾岚到底没熬过去,腊月二十八没了。虽然也是预料之中的事,但对舅舅舅母打击也很大,顾岚从小聪明,书读得也好,又早早请封了世子,顾家还指望他来中兴平国公府呢,没想到,到头来一场空。
在这乱世,哪一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不过平国公顾家如今可以说是雪上加霜了。原本平国公府已经没落,但如果没有犬戎进犯,外表看着倒也轰轰烈烈。可是燕国一乱,平国公这样的勋贵就遭了秧。说是勋贵,可也没什么圣宠,也没什么实权,更没有什么能力,家里的买卖如冰雪见到阳光一样一下子就消失了,现在剩下的只是一家子女人孩子。
还好,跟着开国公亲家一起逃出京城,跟着安置在昌平,跟着贮备粮食,一路跟下来,也还算没走错,日子还能混个温饱。
可顾岚的事一出,舅舅家又是一番混乱。
现在就是大户人家也都剩不下几个下人了。在守城中昌平府死伤了两万余士兵,兵力已经不足,男子都编入军队,就是现在守城的任务不重,每天城墙上也不是说没事了,定期巡逻是最基本的,犬戎有时也想办法攻城,小规模的交战时有发生。新参军的还得经过训练,制造武器也需要大批的人手,男子不够,妇女就得顶上来,所以差不多的人都被派了事做。
舅舅家现在只有几个丫头、两三个婆子负责做些杂物,滕家就把家里的下人都派过去帮忙,当然也没几个人,免强把灵堂布置好,孝服准备出来,来吊唁的人也有人接待。不管怎样,顾岚也是嫡长子,虽说赶上乱世,丧事办得也简单,但也是尽了家里所能所有,全力准备。
滕琰每天都过去,只是家里所有的事都还得她来操心,陪着舅舅和舅母的时间有限。倒是滕珙,除了必要的事,整天就留在顾家。要是不知道实情的,都会以为顾家是他的亲舅舅家。
对于滕珙这样全心全意到顾家帮忙,父亲和滕琰都保持沉默。滕珙对顾表姐的思慕之情,如今滕家就没有不知道的人了,可是大家又都象商量好了似的,都装做不知道。唯一提出这事的还是滕琰,她劝父亲去提亲,可是父亲觉得无法启齿,一直保持沉默。
父亲的顾虑无非是以前的那些老规矩,让一个庶子去求娶人家的嫡女,他可没那么厚的脸皮,也没那么多的底气,别亲事不成,再和妻弟成了仇人。
其实在滕琰看来,形势早就变了,在京城的时候她就知道滕珙的心意,那时她也不敢推波助澜,郎有情,妾无意,再加上顾冰儿已经准备入宫,两人真的弄出什么事来,就会万劫不复。现在就不同了,皇上现在都没命了,入宫什么的早就无从提起,反而时势造就人才,滕珙逐渐成长起来了。这半年多他们没少接触,滕珙对她的的好顾冰儿不会看不到,他们真的有机缘。
不过之前没去求亲,现在又得等了,顾冰儿还得为弟弟守孝几个月。不过看滕珙的样子是铁了心,等再长的时间也不会变的。
初四那天,滕琰跟着滕珙又去了顾家,一起为顾岚送葬。顾岚少年夭折,也不能在家停灵太久,一过七天,就送到道观火化。现在昌平府所有去世的人都不能下葬,墓地都在城外,城里哪有下葬的地方。只好在城西的道观一把火烧了,道观里升起的青烟弥漫着一种异味,要知道几个月前,这里昼夜不停地燃着,整个城里都笼罩在这种烟雾下,现在已经好多了。
捧着装着骨植的陶罐,大家默默回到顾家,死者长已矣,可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着,不仅是活着,更得努力活好。
初五是民间常说的破五,一大早,邓钰又开始来报到了,在滕家转了一圈后,她问滕琰:“滕大哥呢?”
细看邓钰,穿了一身金线绣牡丹图案的大红色缎子新裙袄,越发衬得面如满月,眉眼灵动。过了年邓钰就十五岁了,她从小活泼好动,个子早就长了起来,身材发育得也好,看着滕琰的目光带着些企盼,“他答应过年给我礼物的,结果连人也没看到。”
“家里有事情,你滕大哥可能忙忘了。”滕琰不告诉她滕珙就在隔壁,如果邓钰知道了,没准就自己跑过去了:“来,我看看年前让你背的诗都背下来了吗?”
“琰姐姐,我先去看看珂妹妹。”邓钰只要一听与书本有关的东西,跑得比谁都快。
这丫头没事关心滕珙做什么?滕琰忽然觉得不对,好象不是一次两次了,邓钰就愿意缠着滕珙说话。现在家里就这么几排房子,没法严格区分内外院,邓钰常来,早就与大家混熟了,大家都把她当做小孩子,也没认真防着她。
该不是有了什么想法吧,认真观察了两天,滕琰确定邓钰对滕珙有了倾幕之心。这种小女孩纯洁的感情是那样的无邪,偏偏邓钰还不太会掩饰,恐怕没多久就会让人发现。
滕琰决定先下手解决。
晚上,找了滕珙过来,看着滕珙,见他一脸的严正,早就不同于在开国公府时的年轻跳脱,因着这样的表情,显得好凭空大了几岁,忍不住就“噗吃”地笑了一声。
滕珙让妹妹一笑,不知哪里不对,看了看衣饰,没什么,又抹了把脸,也笑了笑说:“今天妹妹怎么了,莫不是我脸上有灰?”
滕琰笑着说:“没什么,只是见哥哥竟然真的就成了大人了,在家里也是板着脸,就觉得好笑。”
滕珙也难得笑了,“妹妹还打趣我,你也不是过去那个无忧无虑只想让我陪着骑马的女儿家了,整日的柴米油盐,倒象个做饭婆。”
生活艰难,可要是一直就愁眉苦脸下去,更没法过下去了,两人苦中做乐,互相调笑了一番,又说了说昌平府里、家里、舅舅家的事。
滕琰这才问:“大哥,你对顾表姐说了你的心思吗?”
滕珙虽然还是有些扭捏,但也不象原来一提到顾冰儿就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只是低头轻声说:“你把我想成什么样子了,我要是那样轻佻,表姐早就不理我了。”
还真是急人,滕琰真奇怪滕珙几乎每天都去舅舅家做什么了,效率太低!可是毕竟是自己最亲的哥哥,她要是不帮着,滕珙的幸福有可能就会泡汤了。于是她认真地对滕珙说:“如果你还这样一声不吭,恐怕过几天父亲就给你定亲了。”
滕珙被吓了一跳,整个人就象拉紧了弦的弓,用震惊地目光看着滕琰说:“你听父亲说的?”
“不是,”滕琰看着滕珙随着这两个字整个人都放松了些,接着说:“我猜的。可能过不了几天,邓郡尉就会到家里来提亲。”就把邓钰的表现对滕珙讲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