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琰边哭边说:“王家就是那个门风,父亲能管一时,还能管一辈子不成?我就是不嫁他,我要嫁张元。”
“别哭了,别哭了,不是父亲不疼你,上次你说不想进宫,父亲不是立刻答应了?这是你的终身大事,父亲总不能看着你犯了大错。那张御史,人是好人,就是过于耿直,他这次升上御史,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背后是有j□j的。”
“什么j□j?”滕琰并不是真的哭,耳朵一直竖着听父亲的每一句话。
“唉呀,具体的就不说了,也就是给人当枪使了,他还不知道呢,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倒大霉。这还不是主要的,现要趁着没出事,拉他一把也不是不行,他家门第太低了。”
“门第什么的,还不是给人看的,我不在乎。英雄莫问出身,说起来我们滕家祖上也就是一般的人家。”滕琰还抽泣着。
“你不懂,御史才几品?怎么下嫁也嫁不到这么低。不过那小子要是个有才学的,我也就点头了,大不了费点心力拉扯他,也早晚有个出头之日。连个举人都没中,家里又是那么个样子,不用提了,我是怎么也不会答应的。”说了又怕滕琰哭得更厉害了,又赶紧说:“父亲是为你好,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女孩嫁人,不比在娘家,总得有不顺的事。”
父亲乾纲独断,滕琰只有哭闹,现在父亲说的都是道理,滕琰也就跟他讲道理:“那父亲的意思我明白了,总归是为我好,父亲不同意张元,是因为他家世也不行,本人才学也不够。但就象父亲说的人没有十全十美的,现在若有一个人或是家世好,或是人才好,父亲就会同意,是不是?”
“是啊,张元那样的是肯定不行的。别人,还有哪家的孩子不错呢?”父亲果然被滕琰牵着走了。
“那我要嫁顾岚。”这是滕琰最后的底线了。
“什么?”父亲和大哥一起问。
“顾表弟,平国公世子,和我又是青梅竹书,一起长大,家世完全配得上,人也挺聪明的。今年春节我去舅舅家,我们还在一起聊了好久。舅舅、舅母最喜欢我了,小时候就常说让我嫁给表弟,表弟也会对我好的。”滕琰不哭了,认真地说。
父亲放开拉着滕琰的手,缓缓坐下了,看出来他是让滕琰的想法吓呆住了。滕珙也好不到哪里,因为这个主意滕琰是后来想出来的,没和他商量。张元的条件是差了些,滕琰觉得父亲不那么容易同意,恰好春节去舅舅家,舅母也在为表弟的亲事担心,不娶,表弟年龄也大了,娶妻,又怕表弟的身体不行,她灵机一动,就暗暗记在心里。
父亲还是开口了:“琰儿,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怎么想出这么糊涂的事,你表弟,不是我咒他,恐怕过不了几年,到时候你怎么办?”
“真有那一天,我给他守三年孝,然后父亲和大哥把我接回家,我照样过好日子。”这里不是明清时代那样礼教森严,再嫁的妇女并不少,一嫁从父母,二嫁从自己,到时候再说吧。
看滕琰不痛不痒的样子,父亲大吼了一声“不行!”
回应他的就是滕琰的大哭,于是又回到刚才的样子,滕琰坐在中间哭,一边一个安慰她。不过父亲说什么也不同意滕琰嫁给顾岚。
局面一直僵了好久,直到有人来拜访,父亲无奈地对滕珙说:“把你妹妹送回去,注意,别让人看见。”
滕珙拥着滕琰往外走,滕琰哭声是停了,她也怕丢人,不过眼睛肿得发疼,眼泪也止不住,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的形象好不到哪里,只低头由着滕珙带着往前走。
没多远,滕珙拉住她,有人在不远处的亭子里,换了条路,还是有人。正是午后春光明媚的时候,大家都愿意在外面走走,这时候屋子里比外面阴冷得多。
“不行,回兰芷院太远了,园子里又都是人,去我那里吧,天黑了再送你回来。”滕珙的院子离踏雪堂近得多。
滕琰低低地应了声,就跟着走了。
一进了文涛院的后门,滕珙就让人把院门关了,吩咐来人也不要通传,就说他不在,又叫了个人到兰芷院传话,说大小姐到文涛院下棋,晚上再回去。拉着滕琰进了书房,叫人打水,拿面巾来。
自己回过头来,对滕琰笑道:“我第一次看见妹妹哭,眼泪说来就来,怪不得人家说女孩子眼窝子浅。”
“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是女人的法宝,你没听过吗?”滕琰早就止住了哭声,也不用再装了。虽然事情没有解决,但也取得了一定的胜利,心情还可以,马上就换了笑颜。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章
兄妹二人正说笑着,不料从书房的里间走出来一个人,手里握了一本书,显然是被说话声惊动了出来。滕珙院子里人少,得力的更少,也没人告诉他书房里还有一个人,也可能是让滕珙进门的一串吩咐吓忘了。一身青色的春装,把人显更加高瘦,面色平和的看着他们,正是陆伯甫。他好似没看见二人的惨状,只是行礼问安。
滕珙左脸上明显地有一个巴掌印,身上缎子衣服因为又跪又爬揉得都是摺子,这会儿羞得面红耳赤,滕琰脸皮要厚得多,再说她也在藏书楼看见过陆伯甫尴尬的样子,心里想就算一报回一报了,当下回礼道:“不知表哥在此,怠慢了。”又对滕珙说:“陆表哥也不是外人,你先换了衣服再来。”
看滕珙依言走了,滕琰就请陆伯甫坐下,自己也陪着坐下。
陆伯甫直接问她:“怎么了?”
“先不说这个,我问你,如果我到府外,自己找事做,能找到吗?”趁滕珙不在,赶紧问点有用的。以前见面时没想起来问,想起来后又见不到了,现在有机会得抓紧。
看陆伯甫愣住的样子,又补充道:“我字写得还可以,算帐很快,也会记帐,你说我到别的郡能不能找个卖女装或胭脂水粉的铺子找个活干。”
“到别的地方去,得有路引,还得上户籍,这些你都没有。”
“听说给官司府里管事的银子,就能办了,是不是?”
“不过自己开个女户不容易,还不如挂在别人家的户籍上,最好是与夫婿一同办户籍。”陆伯甫社会经验还是很丰富的,很快给出合理建议:“到铺子里干活,大多数是成了亲的,姑娘家出头露面的少,但是可以做手工,刺绣、缝衣服什么的。”
“还有别的什么适合姑娘家做的吗?”滕琰实在不喜欢天天做针线。
“你会织布吗?”陆伯甫很认真地问她。
“不会。”滕琰连织布机什么样都没见过,这里女人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还有当侍女什么的,陆伯甫没说,滕琰也不想再问了。如果真的到了不得已的时候,她还能干什么呢?滕琰沉思起来。
“遇到什么事了?”陆伯甫问她,又说:“你可别真的想逃出府,外面的日子不好过。有什么事,都可以好好商量,最后总会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