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琰对进来送茶的晨曦示意了一下,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陆伯甫刚刚一定没有喝多少酒,他靠近滕琰时,带来的只有一股外面的冷空气,让滕琰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
她抬眼就望见陆伯甫又黑又亮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自己,似乎自己马上就要从他的眼前消失了一样。
“陆表哥,请坐吧。”滕琰客气地让了座,其实是想与陆伯甫拉开距离。
陆伯甫并不动,他坚决又直接地说:“表妹,我们重新开始吧!”
滕琰没有一丝犹豫,回绝道:“陆表哥,我们不可能了,十五那天晚上我们都说明白了,以后,你就是我的表哥,我是你的表妹,我们兄妹相待吧。”
“表妹,我知道我错了,伤了你的心。原以为不会再为机会,没想到上天眷顾我,你和燕王是假夫妻,他既然答应你让你几年后再嫁,你就嫁给我吧。这一次,……”
滕琰直接打断了陆伯甫的话,他在想什么?再没有任何机会了。滕琰板着脸说:“不可能,你已经娶妻生子,就不要再有这个念头了。你是知道的,我善妒,是不可能与人共夫的。今天有这个机会,我们恰好说清。我们就象我和姚表哥那样相处,不要再谈什么儿女情长的事。陆伯哥,你是个明白人,我们间的缘份早就断了,今后你要好好对待妻妾,养好孩子,把心思放在他们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六十九章
陆伯甫执着地看着滕琰,“表妹,我只喜欢你……”
“陆表哥,现在说这些什么用,不要再说了,你还是死心吧。”滕琰再次截断陆伯甫的话,不让他继续说下去。经历过感情波折的人知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陆伯甫是真心的,滕琰能感受到,但她不可能答应。
“表妹,你听我说,”陆伯甫根本不听滕琰的话,:“我知道你不会答应与昭阳公主平起平坐的,我已经想好了,我们私奔吧。”
滕琰真被他创意惊呆了,私奔?又不是演戏,怎么可能?没等她完全理解,陆伯甫就继续说道:“我都计划好了,只要你同意,我会说服燕王,待燕地的路修完后,我就找机会诈死,隐姓埋名,留在燕地。至于你,我会同燕王商议,他什么时候答应放你都行,我等着。”
不等滕琰反对,又说:“我这几年,让族里的兄弟出面,做了些生意,积攒了些银钱,足够我们用的了,我在九原山里造了一个房子,我们就在那里好好地过日子,我再不会让你伤心了。”
陆伯甫从怀里拿出来一只簪子,“看,与我们那天分手的那支一样,让我重新为你簪上。”说着就要为滕琰插在头上。
滕琰向后躲了一下,让陆伯甫的手落了空。她看向那支簪子,确实,与以前陆伯甫送她的那支非常象,材质、雕花都是一样的,表面也有反复摩弄形成的光滑的表面,要不是当初那支簪子被滕琰砍断了,她恐怕会以为就是那支呢。
“你知道这是什么木材做的吗?”陆伯甫拿着那支簪子自问自答:“在我家不远的山上,有一种楱木,这种树长不了太高太粗,但非常结实,我们那里的穷人都用它做发簪。这一支和送你的那支,都是我自己雕的。送你那支,我用过几年,这一支是后来我回到家乡,上山选的树枝,重新雕成的,一直带在身上,每次看到它,我就会想起你,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我新建的房子,里面也有一个藏书楼,我们可以天天在一起读书,谈天说地,累了就去骑马,爬山。日子没有现在富贵,但一定是非常舒心。我们在一起,只有我们两个,就象神仙一样。”
虽然知道不可能,滕琰的心还是悄悄地颤动了一下,当初他们的感情是多么的纯真,真是造化弄人。口气不禁就缓下来些,劝道:“陆表哥,不要再这样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有妻有妾,有母有子,你得为他们负责。”
“公主和我本来就不是一类人,我们早就形同陌路,只是维持着面子而已。我若是死了,她可以再嫁。两个妾室,邱姨娘我已经将她发嫁了,刘姨娘等生下孩子后我也将她送走。到时候我会想办法将母亲和孩子接出来,我们一起隐居。”
“这样解决不了所有的问题,你想让孩子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们的亲生母亲吗?还有你母亲,隔绝所有的亲人,就为了你?你不能这样自私。”
“可是我们有你,你我和母亲孩子一起,我们会琴瑟合谐,举案齐眉。”陆伯甫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滕琰,伸手拉住滕琰的手,说:“相信我,我们在一起会很开心的。”
滕琰挣开拉着自己的那只手,依旧理智地说:“我代替不了孩子的母亲,不可能给他真正的母爱。你不知道,我不但善妒,还不会喜欢别人的孩子。我也代替不了你所有的亲人,你母亲会感到寂寞的。还有你,明明是一个有着远大前途的人,将来蜗居在一个小小的地方,一辈子见不了光,时间久了,你不会再感到快乐,后悔、怨恨会一点点地出现。”
“至于我自己,过了这么久,我已经不再喜爱你了。陆表哥,你还记得战乱后,我第一次见你吗?那时,我语言犀利、刻薄,因为我恨你,恨你不守我们的约定,恨你辜负了我们的情谊,是因为那时我还爱着你。现在,我站在你面前,心平气和,因为我已经不再恨你了。因为爱才有恨,没有了爱,自然也就不恨了。就在十五的那一天,我彻底告别了过去,告别了你。”
“当初我……”陆伯甫急切地想解释。
滕琰不听,打断他自己继续说:“我知道,当时我就知道,我一直相信你的人品。我知道你有苦衷,这是没办法的事,我们有缘无份。其实那时候我不该那样说话,你并不欠我什么,还帮过我们家。要不是你想办法来通知我们,也许我们全家就逃不出来了。”
“不,不,世子和你都对我有知遇之恩,我……”
滕琰还不让他说话:“陆表哥,我们再说那些干什么?经历了战乱,我们都活着,都很好,这已经是上天给我们的最大的恩赐。人的一生很短暂,为什么不放下这一切,好好地活着呢?公主其实不坏,她是真的喜欢你,才拼命地把你抢去,你敢说你就对她一点情谊也没有吗?一日夫妻百日恩,而且她也帮了你很多,没有她,你在仕途上不会这样顺利,你不要总是对她那样冷淡。我也是女子,我懂得,只要你真心对她好,她一定还会喜欢你的。”
“还有那两个姨娘,就算是小猫小狗,养一段时间也会舍不得吧,更何况刘姨娘还有了你的孩子,你不能就这样不管她们。”
“别忘了你已为人夫,为人父,为人子,再没有资格去和别的女人谈什么情爱。”
滕琰的一番话说完了,陆伯甫沉默了一会,抬头用他黑黑地眼睛看着滕琰,缓缓地说:“你有了喜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