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点了点头,对燕王说了声,“你跟我来。”就带头往崇政殿去了。
郭贵妃带了一众女眷出了门。除夕的晚饭确实应该开了,滕琰自从早上吃了点东西,就水米未进,早就饿了。估计大家也都是一样,再加上没几个女人能喜欢听这些打仗的事,所以个个如释众负。
郭贵妃和几个位份高的妃子是坐轿的,其余的人都只能步行,又走了一会儿,到了崇政殿,宴席早已摆好。因为是除夕守岁,都是一家人,只是按男东女西分两边坐下,中间连屏风也没有隔。
先是拜年,还是按着辈份,宫里并没有太后太妃,皇上与皇妃就是辈份最高的。郭贵妃领着妃子们是第一批,接着鲁王带着兄弟姐妹是第二批,燕王带着孙子辈的是第三批。
滕琰走到燕王身边一同行礼时,接到了燕王的一个关切的目光,到了皇宫,他们虽然在一个屋子,可是却离得很远,滕琰是完全被扔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群中去了。这算不了什么,滕琰对自己有信心,回了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又收到皇上赏的金锞子,新铸的钱币,还有后妃们赏的东西。等下一辈的孩子们也拜了年,大家落了座,这就是年夜饭了。
皇上坐在最上面,面前摆着长几,燕王被叫上去与他同席,坐在案几的侧面。下面按着辈份、年龄排下去,分成了三四排。女人这边也差不多,郭贵妃坐在皇上的下手一侧,其余的人按顺序排了下来。滕琰的位置在第二排的中间,前面是最小的十四皇女,下面是鲁王的大儿媳妇,淮南王妃。
案上的菜一看就是已经放上一会儿了,没有多少热气。滕琰在郭贵妃举箸后,也拿起了筷子挑了几样吃起来,她是真饿了。陆续又有宫女上菜、上点心,滕琰觉得这顿家宴的菜品味道还行毕竟原料都是极好的,厨师手艺也不错,只是送到的时间晚了点。
吃饱了后,就没有什么事可做了,大殿中间从开席后就一直有歌舞、杂技等演出,滕琰也同大家一样漫不经心地看着表演。皇上在上面与燕王相谈甚欢,几乎没人插嘴,而且大家也都非常淡定,好象这样的情景并不稀奇。滕琰心里一再怀疑她以前所认为的,皇上与燕王的关系并不好这一想法是不是正确的。
因为崇政殿很大,滕琰与他们的距离又不近,中间又隔着歌舞,更加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只能听到偶尔高声说出的几个词,和间或的大笑。
坐在滕琰前面的十四皇女,大约是吃饱了,有点坐不住了,但并不敢吵闹,只是在位子上扭来扭去,就有宫女上前将她抱了下去。
滕琰下面的淮南王妃小声说:“燕王妃真的亲自领兵去打过仗?”
滕琰虽然一直在吃东西,但并没有放松对殿内的观察。除了皇上与燕王在上面高谈阔论外,下面也有人在小声说话,几个王妃还凑到一起,毕竟是除夕,一家人团聚的日子,说说话并没什么。
淮南王妃已经几次看向她了,滕琰只是装做不知道,现在开始搭话了,就不能不理了。滕琰转过头去,笑了笑说:“是真的。”
皇上刚刚问过,当然是真的了,滕琰知道这不过是搭话的借口。
淮南王妃也向滕琰笑了笑,说:“燕王真的很尊重王妃呢,在皇上面前就赞不绝口的。”
“那是王爷错爱。”滕琰只好这样说。
“以前,”淮南王妃拿帕子挡住了嘴,做出一付欲说又止的样子,看滕琰并不好奇,又拿下了帕子说:“皇上给燕王爷指婚,指了几次,燕王爷都闹着不干,非要娶林家的姑娘。那林家姑娘,是燕王爷舅舅家的女儿,从小在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感情好着呢。要不是林家犯了事,被杀的杀,流放的流放,那林姑娘也跟着流放出去了,还真是一门好姻缘。”
滕琰不喜欢与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女人聊天,就是因为她们实在是眼界太窄,一辈子都不出小小的院子,能有什么见识,说来说去,不过是些家长里短。看看,才刚一见面,就来挑拔夫妻关系了。也不知道淮南王妃就是喜欢八卦还是不怀好意,滕琰不管,只淡淡地点了点头,一点追问的意思都没有。
淮南王妃并不气馁,她说的基本都是事实,经得起滕琰查,再说现在也只不过是给滕琰的心里留上一颗怀疑的种子,等有了合适的条件,这种子自然就会生根发芽。因此她又做出懊恼的样子,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笑着说:“你看我,怎么说起了这些!燕王对王妃情深意重,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滕琰笑着看她表演,比歌舞好看多了,不看白不看。但要想她心生妒嫉,那是不可能的。她和燕王是战友、是同盟、是上下级,但唯独不是夫妻,并不知道这些的人只能白费工夫了。
过了会儿,安阳郡王妃,齐王的长子媳妇,排在淮南王妃下面的,也凑过来,说了几句话后问:“听说燕王爷纳了四位侧妃?怎么没带过来?”
滕琰应付着这些妯娌们,虽然燕王告诉她在皇宫里除了皇上外,都不必太在意,但她总不能置之不理吧。只要没撕破脸皮,表面的礼貌还要维持。而且从这些女人的话中,也能知道一些信息,比如,她已经发现,京城这边对燕地的情况非常不了解,在她们眼里,那边就是蛮荒之地。
她笑着解释说:“王爷是纳了四位侧妃,但有一位生了急病没了,现在只有三位。朱侧妃素来不喜欢热闹,邓侧妃父亲受伤了,她去侍疾,还有一位王侧妃,留在王府看家呢。”
后面的一位郡王妃,滕琰没记住她的名字,有些冒失地说:“没了一个,那王妃赶紧再挑一个好的纳进府里,免得燕王要纳林家那位姑娘。”
林家这位姑娘还真是大名鼎鼎,这一会儿,滕琰已经听过两个人说起她了。她大度地说:“没关系,就看王爷的意思了,他喜欢哪一个,我就给他抬进来。”滕琰想这些女人肯定被她的大度震了一下,虽然这些正妻都要装大度,但她是真的大度啊,所以谁也比不了。
终于过了子时,守岁结束了。滕琰只等着跟着大家一起出皇宫,回燕王府去。她与燕王进宫的同时,跟着来的随员都去了燕王府,那里虽然也是陌生的环境,但总比皇宫要好得多吧。
不料,就在大家纷纷准备离去时,皇上开口了,“燕王,你今天就留在皇宫中吧,还住你原来用的文华殿,我让人已经收拾好了。”
滕琰感到燕王也怔了一下,才应声说是。
虽然从感情上滕琰能理解,孙子离家三年多了,老人非常想念,留在身边住上几天是正常的,但在皇宫里,这样大的皇孙还留宿应该是不太合适吧。但她是不会多说一个字的,只是等着大家散后与燕王告辞自己回燕王府。
周围的人也被皇上的话惊了一下,虽然马上就若无其事了,不过,滕琰想今夜恐怕有好多人睡不着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