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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千变(193)+番外

那名举子连呼冤枉,说他从没见过这支笔,这笔不是他的。

兵士冷笑:“你没见过,咱们可见得多了,每隔三年就能见上一两回。”

有几名兵士闻声过来,将那名举子拽到一旁,明达呀了一声,道:“这不是余泰之吗?”

“你认识?”明大老爷问道。

明达脸色难看,没有说话。

明大老爷便也没有再问,送走陈郎中,一行人回到老书院街的宅子,明大老爷这才正色道:“那个余泰之何许人也?”

明达神色茫然,还没有从方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去年秋闱,余泰之是北直隶第七,因为和妹夫的名次接近,所以我便留意到这个人,前阵子我和妹夫去书香楼喝茶,余泰之和另外两名举子就在旁边的桌上,其中一个举子见过妹夫,他们三个还过来寒喧了几句。妹夫说他看过余泰之的文章,写得很好,还说余泰之今科必能高中,唉,没想到他竟然还会作弊,真是不可思议。”

明大老爷听多了考生之间的阴私龌龊,倒也不觉意外,索性借着余泰之的事,给明达讲了讲他听过的那些事,比如赶考的举子们住在一起,到了进考场的那一天,有几个拉肚子拉得下不了床,只能眼睁睁错过考试,后来才知道,是被人在饮食里下了巴豆粉。

明达听了半天,终于品出味来:“爹,您是说那余泰之是被人陷害的?”

“你也说了,他是今科能中的人,犯得着去作弊吗?还是用的空心笔这么拙劣的法子。”明大老爷说道。

“啊?空心笔,拙劣?”明达不解,他觉得这已经很精巧了,他就没有想到,还能在笔里藏东西。

一直没说话的明二老爷插了一嘴:“唉,老太爷科举时,就有个考生用空心笔作弊被抓,老太爷说了很多次,从那时起,进贡院搜身一定会查笔,所以他用空心笔作弊,肯定是笨法子啊。”

这个余泰之也真够倒霉的,忽然,他想起了吴桐,吴桐就排在余泰之前面,这一定是巧合,对,一定是。

这几天霍誉都在骁旗营,但明家人进京那天,他特意回来了一趟,骆靖和明娴住进明达租的宅子里,明大老爷和明二老爷,连同明达则住到了霍誉家里。

这处院子依然叫冯宅,里里外外已经收拾妥当,明大老爷四处看了看,觉得还算满意,想起上次明卉在鬼市上淘到的前朝官窑香熏炉,明大老爷手痒起来,接下来的几天,他带着明二老爷和明达,每天晚上都在鬼市转悠。

晚上睡得晚,早上便起不来,转眼便过了六天,会试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大半。

明二老爷从鬼市上买回一匣子书信,里面居然有一封是前朝名士苏浅的手书,明二老爷大喜过望,他做东,大家一起去酒楼里庆祝。

没想到在酒楼里却听说了一件事,今天贡院里有个考生作弊,被监考抓住,打了四十大板逐出考场,还不知道礼部会如何处置,可无论如何处置,他那举人的功名怕是保不住了,而且从此身败名裂,这辈子也别想以读书人自居了。

明家有两位考生,明大老爷连忙让明达过去打听,片刻之后,明达脸色苍白地回来。

那个被逐出贡院的举子,不是别人,正是吴桐!

第211章 中风

因为会试尚未结束,无论是考生还是考官,甚至是贡院里的杂役,此时都还没有出来,因此,外面的人也只知道吴桐被逐出考场,并当众打了四十大板。

他是如何作弊,又是如何被抓,是被哪位考官抓到的,暂时无人知晓。

毕竟是亲戚,明大老爷不放心,次日便让明达带了伤药,去了吴桐租住的客栈。

没想到来找吴桐的不是只有明达,还有一位不速之客。

这个人竟是余泰之!

吴桐挨了四十大板,趴在床上,余泰之冲进去便朝吴桐噼头盖脸一阵乱捶,吴桐连呼救命,明达刚好过来,连忙上前把余泰之拉开。

这时,门口已经围满看热闹的人,余泰之嘶哑着声音控诉:“只因为我和同窗谈论了几句吴家的事,恰好被这厮听到,他便忌恨于我,那天进考场时,他和一个市井无赖站在我前面,趁我不备,将空心笔放进我的考篮,这是栽赃陷害!”

众人议论纷纷,明达心下凛然,他想起那日情景,余泰之所言确有几分可信。

余泰之并没有留在这里,他说完这番话便走了,没过多久,明达便听说余泰之去敲了鸣冤鼓,将吴桐给告了。

明达还听说,余泰之是有证人的,有个茶楼的伙计亲眼看到吴桐买空心笔。

明达心情复杂地回到老书院胡同,和明大老爷说了今天的事,明大老爷一声叹息,却没有说什么。

次日,吴桐便被关进了大牢。

三天后,贡院开门,骆靖和陈洪深俱是一脸疲惫走了出来,明大老爷没有多问,便让陈家人带着陈洪深回家休息,他则带了骆靖回去。

又过几日,会试的榜单贴出来,骆靖和陈洪深皆榜上有名。

陈洪深是第八名,骆靖则是第三十六名!

明大老爷大喜过望,他屡试不第,最终止步于举人,可他的两个女婿,却都过了会试!

明大老爷高兴地哭了一场,明二老爷羡慕不已,把女婿郝云泽叫过来敲打了一番,郝云泽生不如死地回去读书了。

殿试定在三月十五,明大老爷不能一直留在京城,明卉四月出嫁,家里还有很多事在等着他。

霍誉趁着休沐送明大老爷和明二老爷回保定,刚刚走出胡同,便看到邓策的小厮急匆匆地跑过来。

“霍爷,那个作弊的桉子判下来了,我家爷让小的来和您说一声。”

明大老爷和明二老爷互视一眼,两人的神情全都正色起来。

小厮说道:“姓吴的举子先前已经挨了四十板子,杖刑便免了,只判革除功名,流刑九年,发配三千里。先前夹带空心笔的举子,已经查明确实是被陷害的,不做处置,三年后再行科举,唉,这位也够倒霉的,还要再多等三年。”

明大老爷踉跄了一下,好不容易才站稳,道:“流刑九年,发配三千里?”

他读过大晋律,可早就不记得了,已经想不起律法上对于科举作弊的处罚了。

他看向明二老爷,明二老爷点点头:“科举作弊的处罚分为三档,这是最重的一档。”

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明大老爷心情沉重,一路无话,快到保定时,他才讷讷问道:“妹夫,吴桐那桉子,会不会是尤伯爷的手笔啊。”

霍誉沉声道:“他或许被人陷害了,但他也确实陷害了别人。”

吴桐在考场里被抓,十有八、九是被人陷害,但是余泰之的事,却和他脱不了关系。

明大老爷连连叹息,先前他还觉得吴舅爷的桉子没有祸及妻儿,是尤伯爷网开一面,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没有什么网开一面,除了报复,还是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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