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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糖果杀死你(21)

他也有点醉熏熏,坐在竹椅上,酣然想入梦。

「师兄——」诡异地柔情似水。只听见风里呼呼掠过什么——他没有睁眼,抬手,两指接了,冰凉凉腻滑滑的物体,心想你还能出什么新花样,我可不是过去的我了!——

原来,又是,一条蛇啊。

…………

欧阳念,得意地跑过来,得意地扑上去,得意地候着刻板老男人大喊救命。他只看见被吓晕过去的男人,青白脸色,连尖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几十年如一日的中蛇计。

「师兄?你怎么还那么没用啊—」

他拍拍他脸,顺势揪两把,再捏捏脖子,悄悄咬两口,暴怒,那天神一样漂亮眼里竟是狠辣,狠狠踢腰眼两脚:「相亲照呢!你都扔哪了?那么多女人男人你就没一个看得上?靠,你当自己是我啊?」拎起对方衣领,他本就是狂妄黑道二世祖,眉头邪邪挑起,声音冷脆脆,浸的是果断干脆:

「闻啸天,你怎么能?怎么能——」眼看着自己的大师兄睡得安详,那样端正,那样笔挺,那样曾经的云淡风清凡事都踩在脚底下,现在,只是昆仑,只是遁世,只是偷得浮生半世闲,只是一身青袍断缘于人世间,实在好不甘心——

「你答应过我、你答应过我帮我看整片天空、你发誓过要比我幸福一百倍,你现在你现在……」默默将头埋在师兄胸膛,依旧是可以听见宽厚的心跳,就好象小时候池塘边星空下,那样无忧无虑,只要有师兄在就没有人能够伤害自己,这样想着,竟惺忪困倦了,是酒让四周朦胧。

「你是我的大英雄,师兄,你生来就是做英雄的,我不要你像我这样,只要是你想要的,就去弄到手吧——看谁能逃出你的掌心——」

声音没了,这陈年的酒,还是灌醉了这英俊的少年。

今晚是下弦月啊——把师弟抱起来,放在竹椅上,盖了毯子。终于安静。

默默仰望广博夜空,才发现两年是过了,几百个日子,竟是那即过,水波不兴,当他缓然出手抚于水面,那十丈水波蓦然波动翻滚出不断涟漪,假如是人的骨头,那早就震碎了几根根吧——蓬莱啊蓬莱,仙人啊仙人,师父嘱咐他清修无为,偏偏师弟尽来骚挑,低下头,看小青蛇蜿蜓于脚面,似乎满意那温暖平滑,颇有点师弟不管不顾的随性模样。

当闻啸天仰望月光如水,青袍一袭,挺拔正直比松竹,眉宇轮廓依稀当年狂慢,气度风采更多超然于世。

如果说那时是睥睨人间,现在终于可以笑看回人间。

师父,这蓬莱心经,徒弟终是无法练到最高层。

小师弟,我这老家伙当英雄是不成了,改当侠客,重出这阴险江湖吧。

28

离开前,他接到一个电话,「欧阳念。」

对方只说了这三个字,故意加工过的声音,分外恶毒。有些直觉是天生的。他试图带师弟一起走,离开这是非之地。但师弟说:「你先去,我就来。别一个人把漂亮小妞都泡了。」

他也回答好,待我们兄弟俩游遍五湖四海,花名远播在外吧。我就在那世界最高雪峰的脚下等你。

——不见不散——

回头看,人潮熙攘的机场人流里,师弟的眼里格外黯淡,张牙舞爪都不见了。

他就知道了,师弟隐瞒了什么。

离开机场后,欧阳念自己开车到海崖,钤兰花开得粉艳,一簇簇在峭壁上攀缘。他依稀在一根一根接着抽烟,这不是他,他的恣意不需要依靠尼古丁麻痹,他的心脏更容不得蓝色的刺激。大的风让念的背影细瘦而憔悴。

一个男人,由后抱住了他。

不由分说。那样强硬。十分了得。一定。不然欧阳念不会不抗拒。这种情人式的戏谑。当男人轻轻吻起他发梢,念念他甚至像早已习惯而一动不动,仅仅熄烟。

「帝王只有你来做!」尖锐的念念,仰头哈哈大笑,那冷冷的嘲笑,是什么把他逼到这地步!「你已经控制了我的一切了,我的家族我的亲人我的退路,你还要我合作什么?」

他胆敢捏住了念念的下巴,明显让他疼了,这倔强的小家伙总是在疼痛的时候装出一副无所谓的小模样,明明被狠狠捏住,不容回避——

「你病了,你只需要休息。」

「还有,别忘了,你许给我的新婚夜。」

…………

蓝眼的混血儿,成熟的男人,猖狂封在眼珠里,那么师弟应付不了的邪恶眼神,实际上比谁都浩白的小师弟,只默默咬住了嘴唇。这绝不是他,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无法无天的臭小子。

这个人,竟敢威胁起他闻啸天的师弟?这真是,打狗不看主人。

这男人,贵族气派,风度高雅,想起来了,是他!

家、责任、亲人随之而来的一切,都要承担起责任,他该阻止师弟承担这份责任吗?出手杀了那个男人,师弟就可以得到解脱?黑道的事情,头大啊头大。

倒霉的事,一次还不嫌多?弄到自己退隐江湖的地步,还不都是黑道惹的祸。

——「你,还没死?」

对方这样带着笑谎,颇为玩味,对大剌刺倒在自家沙发上闭目养神的偷袭者视而不见,依旧维持着漂亮的姿势,支着球杆,一杆花球进袋。

边还拋给了他另根球杆,做个过两招的邀请手势。

他慢腾腾扶了扶眼镜,一贯那种漫不经心粗犷神经的调调又回来了,他也拿着球杆,却很难给人留下优雅漂亮的感觉,反而是随时会把精致的小对象折断的高大与不协调。他注意到对方领子上那条链子,熟悉的金色,金色的十字架,师弟小时候的随身物,连他都不能碰的珍贵纪念物,竟在他身上?他跟师弟,到底什么冤孽?

他当然不会打桌球。多浪贵时间的玩意。他也就随手那么做做样子摆摆戳戳,一点没运动神经的小白样,连眼神都没对好吧——那彩球就落了袋——好简单。他想果真无趣。

安静中,对手也慢腾腾给他鼓了个掌,那天生的仪表气度分外凌驾众人,淡淡一抹笑:「甩了闻炼,闻啸天果然还是闻啸天。」

——有点哽喉的痛苦与错觉。这个名字,在脑中回响。一大污点啊一大污点。

闻啸天放下球杆,他的手指隐隐有圆润光彩,简洁有力而雷霆万钧,任何对于死在这十根手指下的想象都是可怖的,它现在捞起白球,好象探知新鲜的玩具,一拋一接惦量盘玩。

「原来你知道我们关系。」他和念念,是师兄弟。「那就好办事。」

雷煌和他对视,强悍而狡猾的对手,闻啸天还是那样漫不经心的站立,好象这是他串门子的客厅,惟独手指上那圆润光彩渐渐消失,好象冰一样冷洌通透的杀意,渐渐地,弥散开来,每一次无声地拋起和接住,手指都不可避免地在白球上留下印记,继续下去,每次一样的地方,白球越来越小,缩成泥丸状,空中有个巨大食人兽把它一小口一小口吃掉,就好象孩子在玩橡皮泥,现在他闻啸天取任何人的命都是

玩笑一般。

「何必英雄气短?」雷煌的回答是怪异的,带着点怜悯地告诉他:「他总有一天是要结婚的,你们命中注定只能是对手。」

——闻啸天眨了下眼睛,手心里不自觉握紧了那小小的白球,隐隐是冷的。他还记得第一坎见到雷煌,那时候,瑾称他是他的朋友,这个人?可以被瑾称为朋友?强者的世界里没有朋友,自己不是从小就这样教他。而雷煌,听到「我的爱人」这四个字时,也难免露出了不信的神情。他们两个,不对盘也已久。

这次,又是师弟。这个亚洲的黑帮新贵,想来绝不会有工夫在教父耳边回忆起那失败的中国刺客,曾经的爱恋狂态种种。

「被我上的男人,也可以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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