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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很难追(2)+番外

岑礼吊儿郎当的声音刚落,江瑟心口便是一紧,顿在半空的手缓缓垂下。

岑礼说得不错,陆老爷子的确很喜欢她。

这一点,她比岑礼还要心知肚明。

这世间本就没什么平白无故的喜欢,似陆老爷子这样的人,天知道江瑟花了多少心思,才叫他另眼相看。

这般费时费力,也不过是想到那人身边去。

窄窄的门缝将书房压成一方狭长的世界,男人们背对着门,丝毫不知他们正在谈论的女孩儿就在门外。

“越扯越离谱。我对岑瑟没兴趣,你说得再好,她在我眼中也不过尔尔,太过——”

陆怀砚说到这,拨弄打火机的手轻轻停了下,似乎在斟酌着用什么样的言语来形容,好半晌,才想出一个合适的词儿:“寡然无味。”

不过尔尔。

寡然无味。

原来这就是他眼中的她么?

屋外的狂风暴雨缓缓侵染她的整具躯体。

手脚开始发冷,心直直往下坠落,唇角却忍不住弯起。

江瑟打小就有这么个脾气。

心中的情绪越是翻涌,脸上的微笑便越是温雅。

眼下挂她唇边的笑容,约莫是她出生以来最温和的笑了。

“阿砚!”书房里,岑礼的声音添了点咬牙切齿的味道,“何必把话说得这样难听?那是我妹妹,别忘了她见到你时,也会叫你一声‘哥’!”

“正因为是你妹妹,我才要说实话。你瞧不上傅隽,想借陆家的力去搅黄两家的联姻,可你凭什么认为我陆怀砚会愿意做这冤大头?凭你我的交情?还是你妹妹喊我的那一声‘怀砚哥’?”

陆怀砚“啪嗒”一声将打火机扔向边几,声音淡漠得宛若吹拂在寒冬腊月里的风:“恕我直言,不管是你还是你妹妹,都没那么大的脸。”

心思被挑明,岑礼如同沾了水的炮,一霎便哑了火。

死寂的空气里,雷鸣风饕声渐渐逼近。

门外的少女抬起浓密的眼睫,冷冷淡淡地望了眼外头的天色,乌沉的眸子深处有一闪而过的厌恶。

这雷雨日,果真是一如既往的惹人厌。

江瑟转身一步一步往回走。

如来时一般,步子轻稳,带不起半点窸窣声响。

-

就她离开的这么一小会,她屋里已经来了人。

季云意领着几名服装设计师正在房间里侯着,其中一人手里捧着件礼服。

江瑟一进门,季云意便示意那人上前,说:“礼服已经送来,你现在便换上。从现在开始,你不能进食,水也要尽量少喝。”

江瑟看着那件高定礼服。

那是一条抹胸蓬裙礼服,古典的鲜花刺绣藏在层层叠叠的裙摆里,花心镶嵌着碎钻,行走时,仿佛天上的星星跌落在繁花里,繁复、端庄又带着点梦幻。

当初在决定礼服颜色时,季云意属意白底黑钻,但江瑟却特意挑了黑色。

只因陆怀砚喜着黑色衣裳。

此时此刻,江瑟只觉那浓墨般的黑是如此刺眼,如此惹人厌。

“换一条。”她轻声说着的同时,人已经往衣帽间走去。

见她这模样,季云意知她是反骨又起,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忽又见江瑟停下脚步。

“算了,还是穿这条,不换了。”她淡声说,“这是我亲自挑的裙子,为什么不穿?”

她这话说得怪异,不像是问话,更像是自问自答。

几名设计师齐齐低下了眼,眼观鼻、鼻观心。

而季云意似是到了这会才觉察出江瑟异常苍白的面色,她端详着江瑟,很快眸光微转,看向屋子里的其他人。

“你们先出去。”

等人都出去了,季云意亲自拿过礼服,让江瑟穿上。

母女二人立在梳妆镜前。

黑色礼裙将镜中的少女衬得如同一朵开在黑夜里的白山茶,圣洁且高贵,搭着江瑟此时苍白雪的面庞,又隐隐带了点破碎感。

“瑟瑟,你的笑容呢?”

江瑟闻言,唇角轻扬,扯出一个弧度完美的微笑。

季云意这才露出满意之色:“刚去书房了?”

“是。”

季云意眸中霎时有了然之色,却没问江瑟去书房找谁,只是问她:“傅家送来的玉镯,你自己戴,还是我替你戴上?”

二选一的问题,结果却只有一个。

这手镯她今晚必须戴。

视线下移,江瑟看向梳妆台上的玉镯。

那是个玻璃种绿翡翠,水头剔透,玉质鲜艳,据说是民国初期傅家从拍卖行拍下来的古董。

送这么个手镯庆贺江瑟成年,足见傅家的诚意。

江瑟知道戴上这手镯意味着什么。

也知道,她有戴上这手镯的责任。

她抬眼问季云意:“是您吩咐哥哥去找陆怀砚的吗?”

“你哥哥不希望我们为了一个合作就牺牲你的婚姻,他同我说你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虽没说你喜欢的人是谁,”季云意轻轻一笑,“但瑟瑟,这两年你跟着阿礼往陆家跑过多少回了?若不是喜欢陆怀砚,以你的性子,怎会陪陆老爷子看你一贯不爱看的京剧?陆家好是好,但陆家那孩子——”

意识到她即将说的话是不合时宜的,季云意掐断话头,径直越过江瑟,拉起她的左手,将玉镯往她纤细的手腕里套。

“既然知道了陆怀砚对你无意,你也该认清现实了。明智的放弃胜过盲目的执着,傅隽是个很好的选择,不管是对你,还是对岑家。”

季云意轻按住江瑟的肩,示意她看镜子。

“瑟瑟,别忘了,你姓岑。”

别忘了,你姓岑。

江瑟望着镜子里那两张完全不相似的脸,思绪因着这话滞了一瞬。

不,不对。

她不姓岑。

她是江瑟,不再是北城岑家的岑瑟。

-

黑黢黢的屋子里,遮光窗帘拉得严丝合缝,没漏进半点天光。

江瑟在黑暗中睁开眼。

思绪滞涩几秒,她很快意识到她又做梦了,这次的梦比较怀旧,居然是她成年礼那日。

已经多久不曾梦见过十八岁的自己了?

那时的她还是岑瑟,还是岑家的掌上明珠。

而那会的傅隽也还没死。

隔着窗帘,屋外的天色无从得知,江瑟只好从枕上抬起身,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

五点五十九分,离设定的闹铃还有一分钟。

没一会儿,伴着闹铃声响,一条备忘录从Calender里弹出——

【晚八点,北城国际机场,接岑喻。】

江瑟摁灭手机。

在黑暗中,缓慢地舒出一口气。

岑喻是江瑟的学妹,也是岑家真正的金枝玉叶。

将岑喻接回岑家后,她们错位了二十三年的人生,也即将回到正轨。

第2章 没空

临近十月,北城的天色比往常暗得快,不过六七点的光景,便只剩几撇淡红的光,像洇在暗蓝绸缎里的几笔嫣红染料。

江瑟刚坐进车里,郭浅的电话就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