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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寝那个基佬好像暗恋我(417)

“为什么?”

李团结道:“什么为什么?”

齐流木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情感,声线中还是带着一丝不稳:“阿照,艾朵,苏力青……你都认识。那些曾经和我们一起跳舞喝酒,热情好客的傈西人,你也认识。”

李团结挑眉道:“是啊,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因为认识,所以才会了解,因为了解,所以才会产生感情!我以为我们是一样的。”齐流木提高了声音,“难道那些傈西人的生命,难道整个大理国,对你都无关紧要吗?他们的死活,对你来说,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游戏吗?!”

李团结注视着他难掩愤怒的面容,忽然笑了。

那笑容非常突兀和怪异,好像绷不住了似的侧过头去,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他斜睨着齐流木,嘴角仍上扬着:“你在骗谁?”

齐流木愣住了:“你……”

李团结的指尖点在了他胸膛。他嘲讽道:“你在骗我,骗他们,还是在骗你自己?你明明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吗?从你认识我的第一天起,你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这种确信只会不停的加深。你清楚的知道我有多么危险,但是你,清醒的否认着这一点。”

“如果你非要一个答案的话,没错。就算是整个大理国在我面前被吞了下去,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就算是陈山,吴翎,白锦瑟这些人在我的面前死光了,我也根本不在乎。你在期待什么呢?你在期待一只凶兽学会什么是感情吗?学会什么是,”他斟酌了一下,微笑道,“恶心的爱吗?”

齐流木好像变成了一个惨白的雕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时,一只温暖的手将他揽了过来。刚才还满是嘲讽的脸,现在却换了一副截然不同的神情。

李团结的手按着他的后脑,摩挲着他的头发,那动作非常温柔,曾经放肆邪佞的眉宇低垂下来,眼神好像要将人溺毙。即使是木头,也不会看不出那眼神中的意味。

“齐流木,现如今凶兽已灭,四海太平,你已经完成了你的救世之志。至于你我之间,本不必多言。你说你想要真心,我也给了你真心。既然你已经得到了所有你想要的,那还有什么问题呢?”

他的声音柔和极了,甚至还有一丝恳求和撒娇的意味,如果以前他这样说,齐流木恐怕什么事都会一口应下。

但他站在花海子里,好像踏着傈西人全族的血泊,这个曾经带给他安慰的地方,现在却让他不寒而栗,如同芒刺在背。每一朵花,每一只班纳若虫,都在提醒着他,这是一个明晃晃的骗局。

虚伪险恶的馈赠,自以为是的怀念。

……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情吗?

李团结的动作忽然一滞。他向下看去,一柄短短的小刀没入了他的胸膛,刺穿了那颗怦怦跳动的真心。

齐流木推开了他,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滴在地上,他一字一句的说:“你让我恶心。”

李团结盯了插在胸口的刀看了一会,抬起了眼皮,那双眼睛里迸发出了及其阴郁和可怖的凶光。

“恶心?”他轻声重复了一遍。

“我要的救世,是拯救这世上的人,而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志向,也不是空荡荡的人间!我要的真心,是哪怕你能够对世间万物有哪怕一丁点的怜悯,在只凭你自己喜恶作出不可挽回的事情之前,有哪怕儿那么一点迟疑,我只是想要你……有一点人性!”他喘息着,痛苦和悲愤烧红了他的眼睛,“在你种下相思树的时候,在你接过七星披肩的时候,在你同陈山拼酒的时候,在你与我一起大笑的时候,我时常能看到这一丝人性。但我看错了。”

“你说的对,其实我明明知道,一些善举也改变不了你的本性,你是凶兽,不是能够被驯养的家猫。但是我,我以为你至少能,至少能不要……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来!”他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李团结看着他,轻轻笑了。那笑声回荡在黑夜中,但那漆黑的眼底没有丝毫笑意,嘴角的弧度也僵硬无比。

“齐流木啊齐流木。”他叹息了一声,“你还记的我问你的那个问题吗,一条命和一百条命,你会怎么选择?大理国的困局也是一样的。饕餮吃掉了梼杌,他的力量比我更强。除了奉上金鸾和千万条生命,已经没有任何方法可以阻止他了。要么是大理国和傈西人,要么是整个世界。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他紧紧攥住了齐流木的手臂,好像要将他的骨头捏碎,不允许他有一丝逃避:“你要牺牲傈西族吗?还是说,你要让整个世界的人,都为它陪葬呢?”

齐流木牙关紧咬,甚至发出了咯咯声。

“看吧,你选不出来。被饕餮吞进了肚子里,多么方便啊,不是吗?”李团结的脸上混杂着残忍和兴奋,那不似人类的恶态仿佛一只原形毕露的兽:“我替你提出了想法,江平替你做了选择,你不需要面对两难,不需要挣扎和犹豫,所以你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这里,义正言辞的说我恶心!你不选,是因为你抱着那点可悲的人性不放,因为你不愿意将人命放到天平上衡量。因为你害怕承认你最后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因为你不敢说,你的理想,原则,气节,信仰,通通都是放狗屁!在绝路前,你坚信的善又是什么呢?活下来,只有活下来是最重要的。成王败寇,历来如此,不择手段,又有多新鲜?你敢说,你没有一丝侥幸,幸好当时面对选择的不是你?”

齐流木猛得甩开了他的手。

在花丛中的荧光的照映下,一行泪水从他眼眶中滑落。他茫然,惶恐的,痛苦的说:“我不知道。”

李团结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那好像将他看透了的,轻蔑的,嘲讽的眼神让他无处遁形。他轻柔的声音像一只嘶嘶吐气的毒蛇:“现在你来告诉我,卑鄙的是谁,恶心的又是谁?”

明明是这男人将傈西人送进饕餮肚子里,但犯下滔天罪行的却好像是他。巨大的羞愧和恐惧将他吞没了,他无法不去承认那些话,无法不去责怪自己。

他难道不清楚李团结的性情到底如何吗?他难道不知道,这只凶兽就是一个危险的武器,而他根本没办法控制吗?他难道不知道,总有一天他要面对这样的选择吗?

……他现在的心里,难道真的没有一丝轻松吗?

齐流木浑身一颤,这样的自己,让他非常厌恶。

他终于喃喃道:“是啊,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你只是做了凶兽会做的事情罢了。是我错了。”

他扯了扯嘴角,可惜那笑比哭还难看:“是我自以为是,是我自欺欺人,是我不该明知是泥潭,还一脚踏进去。是我不该相信一只凶兽的真心。”

“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李团结紧紧的盯着他,不知为什么,这些话让他的脸色阴沉无比,好像濒临爆发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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