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直到现在,她非但不认为沈庆仪已经死了,而且是把东海制药当成一份留给女儿的事业,让沈庆霞在为姐姐守护它的吗?
这要是真的,那柳连枝的思维也有点太过偏执了。
走廊里一阵脚步声,继而,一个男人快步走了进来。
是马保忠,一手饭盒一手药,进门就握妻子的手:“止痛药来了。”
沈庆霞痛的直皱眉头:“老公,快给我吃药,我肚子好痛。”
林白青抢着去接药,但手故意一滑,药不小心掉了,马保忠只好再掏一颗。
端过水来他自己喝了一口,尝着凉了,又添了点温的。
看妻子喝完,又端过保温杯来:“海带排骨汤,喝点垫垫肚子再工作吧。”
林白青趁他不注意,倒掉自己水杯里的水,倒了些排骨汤在杯子里。
合上杯子装进背包,她说:“马先生这样的男人,想必家中长辈都很喜欢吧。”
沈庆霞苦涩一笑,叹了口气。
马保忠也是苦笑:“哪里,我岳母是高山仰止,瞧不上我这种小人物的。”
“您这么温柔体贴,难不成沈奶奶还不满意。”林白青故作惊讶的问。
马保忠说:“岳母对我寄予了很高的期望,可惜我太愚钝,总叫她失望。”
这一听就是心里有牢骚,林白青恍然大悟:“沈家奶奶脾气应该很苛刻吧,怪不得我听人说她的亲生女儿沈庆仪是……”
再擅长伪装的人,只要有牢骚就必定有露破绽的时候。
而显然,对岳母柳连枝,马保忠有满腹的怨气和牢骚需要发泄。
他接过话茬说:“可不嘛,亲生的下落不明,抱养的也快顶不住了。”
听他这话的意思,在他看来沈庆仪是被柳连枝逼死的?
沈庆仪是林白青的生母,大概率是死了,但也有可能还活着,因为截止目前,海事部门并没有打捞到她的遗骸。
因为柳连枝心脏不好,怕她受刺激,林白青暂时不会见她,也不会跟她相认,而且她总觉得马保忠不对劲,站在旁观者的立场,她想看看能否套出些什么蛛丝马迹来,或者可以找到一点关于沈庆仪的,别人所不知道的事情。
马保忠这种欲语还说的态度就让林白青更好奇了。
她现在只是个医生,是可以站在第三方的立场上,引导人们说出观点的。
她叹了口气,又说:“父母如果太强势,儿女们会很痛苦的。不过沈书记能不顾身体把东海制药搞的这么好,我想沈奶奶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很高兴。”
本来人有病的时候就脆弱,想起难过的事就更脆弱了,话也难免多点。
沈庆霞紧握丈夫的手,摇头说:“不不,我差庆仪姐姐太多了,我母亲对我不满意也很正常,如今东海制药是我姐来经营的话,肯定比现在还要发展的好。”
林白青听说过,沈庆仪是一个能以‘大小姐’的身份被保送上大学的奇女子。
但沈庆霞也很优秀,这是不可否认的。
她说:“沈书记您别妄自菲薄,在我看来您同样优秀。”
马保忠一声冷哼:“优秀有什么用,有些人恨不能当时死的是她,而非庆仪。”
他这意思是,柳连枝一直在恨,恨不能当年庆霞能代庆仪去死?
沈庆霞摇了摇丈夫的手:“好了,别说了。”
虽然俩人都不说了,但林白青大概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柳连枝一生要强,亲生女儿庆仪死了,她就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庆霞身上,要她像姐姐一样优秀,能干,经营好东海制药。
沈庆霞为了不辜负养育之恩,一直在拼命工作。
可她内心对养母既有感恩,又还有抵触,索性也不在乎自己的身体,抱的心思就是,把命拼在东海制药,以换养母的养育之恩。
但她内心是空虚的,是无助的,她有委屈,有难过。
而马保忠能理解她的痛苦和难过,所以她才会无条件的信任他。
……
针灸已经做完了,该收针了。
马保忠拈过一枚针,说:“这针看起来是好针。”
林白青一笑,说:“您不是研究文物的吗,看它有多少年历史?”
马保忠在文物研究所,自然懂古玩,粗粗一看,惊了:“至少八百年。”又说:“这是套文物级别的针,你是在治疗什么?”
“你爱人体内有毒,这个叫针灸银针,是专门解毒的。”林白青说。
这其实是马衔铁针,但它生的跟银针非常像,而加了合金的银针,其功效就是解火毒,淤毒,寒毒和湿毒。
要真有一套银针,林白青甚至可以尝试针灸好楚三合的胰腺癌。
马保忠不但懂文物,还懂针,果然,声音一提:“你怀疑我爱人中毒了?”
沈庆霞也说:“不可能吧,我没乱吃过东西,怎么可能会中毒?”
马保忠又说:“庆霞,你说是不是最近岳母给咱们寄的曲奇饼和茶叶有问题?”
沈庆霞立刻说:“不可能,我吃,佳佳也吃了,他没啥感觉的。”
“那是怎么回事呀?”马保忠一脸疑惑:“大夫,能查出毒是哪里来的吗?”
本来林白青想着,既然沈庆仪是她亲妈的养妹,她要喊声姨妈的,不如就找个机会私底下跟她坦陈,说她的丈夫有可能在投毒害她。
但听了半天她听出来了,沈庆霞连养母柳连枝都怀疑,却独独不怀疑丈夫,她要贸然说出来,沈庆霞不信不说,大概还会把事情告诉马保忠,打草惊蛇。
她不动声色,进一步解释说:“在中医上,风,寒,火,湿被统称为毒,人人体内都有,用银针针灸即可解之,跟食物中毒没关系的。”
沈庆霞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马保忠也说:“怪不得。”又说:“咱们传统的中医真是博大精深,了不起!”
林白青又说:“针灸一次不管用的,至少要三次,明后天我再灸两次吧。”
“太感谢你了,不过麻烦你亲自跑一趟,诊金要怎么开?”沈庆霞问。
林白青说:“先治病吧,别的以后再谈。”
她的目光落在马保忠的手上,就见他猛然攥了一下拳头,目光阴沉
……
从书记办公室出来,下了楼,林白青正好碰上穆二姑跟俩大夫走在一起,声音不大,在碎碎念叨:“我外号母夜叉,但我跟柳连枝怎么能比,我要是母夜叉,她是啥,王母,母阎王!”
俩大夫没说话,只跟着她默默走着。
因为听到外婆的名字,而且穆二姑形容的很另类,林白青快跑两步,拍她肩膀:“二姑,啥叫个王母,母阎王?”
穆二姑正在说人坏话,突然被人从背后一拍,吓了一大跳,回头见是林白青,顿时一笑:“你这小丫头,医术可真不是盖的,我这俩老大夫都给你比过了。”
又说:“恭喜你,医院来电话了,说病人正是疮肿引发的高烧,而且到医院就退烧了,你今天救了一条人命,也帮咱们中医争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