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青一手探病人的额头,掏听诊器听他心跳, 抚其大动脉,再握上胳膊捉脉, 同时另一只手已经从药箱里摸出药来了:“麻烦谁, 快去给我找白醋。”
见没人动,她大声说:“温开水也行, 再找个干净杯子来化药, 快!”
120救护车的声音已经在楼下了。
老中医大夫不说话, 一小姑娘开在药方。
这是啥情况?
终于,鸦雀无声的人群中,有人说:“要不中医就别治了,让120把人带走。”
本来西医西药届就不信任中医中药,此刻的场景更叫他们无法信服。
“对,救护车马上就到,你们中医就别碰病人了。”另有人说。
还有人说:“病人是首都医药大学的教授,治坏了可就麻烦了。”
林白青恍若未闻,边诊脉,边说喊:“快给我一杯白醋,温水也行!”
现场愈发叫大家迷惑了,因为老陆大夫顾不得气喘,爬起来去找温水了。
年青的黄大夫则迅速帮林白青打开药箱,于琳琅满目的药品中挑出一样来:“这个,还是这个,这个?”
“再往下翻,要紫金锭!”林白青大声说。
“水来了水来了。”老陆大夫端来温水,年青的黄大夫撕开包装,将药饼置入水中化开成糊状,这时老陆大夫洗干净了手,由他来,涂在了病人的脸上。
林白青迅速脱病人裤子,掏一次性注射器,掰药瓶,转眼间已经完成了注射。
这是个极为怪异的现场,仨中医,最小的为主导,老大夫打下手。
急救人员上楼来了,急救医生气喘嘘嘘:“病人呢,在哪。”
初期的抢救工作已经完成了,林白青又掏了两枚药,说:“病人是因为疔疮感染而引起的高热,请转告医生,退烧要用清开灵,同时还要搭配这个。”
急救医生有经验的,一看药:“我们医院有紫金锭的。”
“你们的药性不够,必须用我这个。”林白青把药塞了过去。
急救医生仔细看,见是灵丹堂的紫金锭,知道这个效果好,当场收了。
眼看病人被抬走了,仨大夫对视一眼,老陆大夫给林白青竖了个大拇指。
病人高热,即将陷入昏迷,关键时刻选对开窍剂很重要,但刚才黄大夫和陆大夫都判断错了,只有林白青判断对了,救命之才,这丫头值得一夸。
不过这是中医内部的事,现场全是西医药方面在国内知名的专家们,还有政府领导,而中成药的包装纸都是最廉价,最劣质的。
病人去,现场空,只留下一张薄薄的,印刷字迹都糊嘟嘟的包装纸。
有人捡起了包装纸,念道:“紫金锭,专治痈疽恶疮,蛇虫兽火伤,小同志,刚才那位病人,王教授,我跟他同住,我确定他身上没有生疮,只是从昨天起有点发烧而已,你怎么断定他是引疮而起的发烧?”
林白青也才顾得上解释,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他的疔疮生在鼻侧,这个部位也叫三角区,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但他的感染已经到颅内了。”
顿了顿,她又问:“颅内感染引起的发烧昏迷,你们说危不危险?”
年龄大点的医药界人士自然懂,在鼻子,嘴周要是起颗痘,一挤,不慎就会引起发烧,而且会烧的特别迅速,短期内就会导致昏迷,甚至可能死亡。
那人一想还真是,病人王教授鼻子上生了个疮,昨晚就在挤对着镜子挤疮。
看来他的高烧还真是因为疮肿引起的。
“但我听说中医开窍,最好的是安宫牛黄丸,你为什么不用?”又有人问。
林白青说:“他这种症状在我们中医上讲,是闭症,要用温开药,安宫牛黄丸虽好,但它是凉开药,并不对症,当以紫金锭敷其面,再注射清开灵,否则,等到了医院再抢救……”那时候人都凉了。
满场全是西医药方面的专家,并不懂中成药,又有人问:“什么叫温开药,又什么叫凉开药?”
中成药中的开窍剂造价昂贵,价格也不低,但在危重病的抢救方面有着非常好的效果,不过是不在中医行,不了解罢了。
这是个很好的科普机会,林白青也想跟大家好好科普一下。
但就在这时,副书记田中沛站了起来,说:“关于中医的事咱们改天再讲吧,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会议咱就先不开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这是一场专家研讨会,来的都是老专家,倒一个就够吓人的了,要再倒一个,东海制药担待不起的,于是转眼之间,热闹的会场上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林白青自来就没见沈庆霞,见田中沛和穆二姑,省卫生厅的厅长走在一起,以为他们是去找庆霞的,才跟着要出会场,就听身后有人喊:“小林大夫。”
林白青回头仔细一看,才发现沈庆霞坐在角落里。
这才一周未见,她擦了粉,化了口红,但还是掩饰不住面上的铁青,坐在角落里,浑身瑟瑟发抖。
林白青一看就明白了:“你是来月经了吧,没有准备卫生巾?”
沈庆霞捂着肚子说:“我的月经上周才走,按理不该来的,但我刚才在台上讲话,突然觉得肚子一凉,就……”
当人有大病,身体的各项机能都会不正常,她来月经,是因为她的寒毒已经侵透整个身体了,林白青一捉脉,发现原因了:“我上周开的药你没吃。”
沈庆霞有点不太好意思,说:“我太忙了,没顾得上吃。”
林白青不得不说实话了:“沈书记,你很可能会得癌症,吃药才有挽回的希望,你要不吃药,很可能神仙都救不了你。”
“不不,我才体检过,身体很好的。”沈庆霞摆手说:“大概是工作压力让我内分泌紊乱了才提前来的月经,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有数。”
从她表面答应却不吃药林白青就看出来了,这是个固执到不听劝的女人。
她穿的是一件连衣裙,血流的厉害,屁股湿了一大片,林白青遂把运动服外套脱了环在她腰上,扶着她下楼,回了办公室。
沈庆霞躺到了沙发上,又说:“小大夫,麻烦你打个电话让我爱人送止痛药。”
所以她有病不治根,向来都是用止痛药来顶的?
怪不得她会早死。
林白青照她说的拨了电话,看她疼的厉害,掏出马衔铁针,准备帮她补阳气。
才灸上,沈庆霞就是一声哼:“小大夫,你这个针灸上可真舒服”
林白青忍不住又劝说:“您一个女同志,身体又不好,何必那么拼呢?”
人在生病的时候都会比较脆弱,沈庆霞轻叹:“不瞒你说,我是我母亲收养的,从小就没有我姐优秀,东海制药是我母亲的心血,也是她想留给我姐的事业,我要不努力做好点,她心里会很失望的。”
虽然还没见过,但林白青猜得出来,她的外婆柳连枝肯定很有性格。
否则楚春亭不会拿她当个劲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