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认识么？”
“……”
“他知道么？”
“……不知道。”
我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平淡的点点头：“嗯，没事儿。”
三水儿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我等了一会儿，他还是把嘴闭上了。
“还吃么？不吃就走吧。”
我站起来，取下椅背上的外套，三水儿仰头看我，眼睛里透着惊慌失措。
他永远知道我的软肋在哪。
我轻轻弹一下他的脑门儿，笑着安抚他：“想什么呢，带你去看电影儿。”
09
我不知道生活习性的影响有多大，近亲间潜在的基因有没有相互作用力。
但我是同性恋这件事，从来没有瞒过齐淼。
我的尾巴是为谁而长，从来也没有告诉过他。
我既隐隐期待齐淼喜欢的人是我，又抗拒知道真实的答案。
我的齐淼啊。
我的三水儿。
10
电影还没开始，我买了零嘴儿回来，三水儿正站在休息区看别人抓娃娃。
“拿着。”
我把爆米花塞进三水儿怀里，从兜里掏出硬币投进机子，瞄准了一只撅着屁股的小布偶。我用余光扫一眼三水儿，大男孩儿，脸上还是憋不住情绪，眼睛亮晶晶的跟着机械手转。
这玩意儿我从小就带着三水儿玩，不敢说百发百中也算行家里手，跟别人打赌能把对方赢哭。不过挺久没操作了，一握上杆还是有点儿紧张，没抓起来可不打脸了么。
尤其三水儿还一副稳操胜券的期待模样。
好在机械手比较给面子，摇摇摆摆得把小布偶扔进了出货口。
我刚把小东西掏出来，一根胳膊不知道打哪伸出来，“哎呀”一声从我手上夺了过去。
“没想到衍哥抓娃娃也是一把好手啊！”
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女生，我公司里的同事，很开朗，大家经常一起开开玩笑。
我笑笑，问她：“也来看电影？”
“是啊本来都要进场了，我老远一看这不是衍哥的尾巴么，过来跟你打个招呼。哎衍哥我先进去了，这娃娃我拿走啦！”
“送你了，去吧。”
我跟她摆摆手，再扭脸看向三水儿心里一个咯噔，小崽子冷冰冰的看着我，脸拉的老长。
“怎么了？”
三水儿瞟一眼娃娃机，生硬的说一句“没事”，抱着爆米花自己去检票了。
我明白了，本来该给他的娃娃被我送别人，小瘪犊子生气了。
我有点儿想笑，这孩子，到底还是个小孩儿。
11
一直到电影结束三水儿也没给我好脸看。
我把正准备进电梯的三水儿拽回来，今天必须跟他掰扯明白。
“小祖宗，你跟我好好说说，我是缺你吃了还是缺你穿了，我是哪里做错了你对我这么大意见，天天不愿意跟我说话？”
三水儿没料到我会突然说这些，愣愣得看着我，不说话。
我不催他，我知道三水儿不能催，他就像个准备冬眠的松鼠，蜷缩在树洞里抱着自己的尾巴，偶尔试探着伸出爪子探探外面，要是感到了寒冷，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敢主动出去。
我抬手拨拨他的头发，轻声说：“你生我的气没关系，我怕的是，你跟我一起生活让你不开心。”
三水儿赶紧摇了摇头。
“我想把好的都给你，可如果你躲开我，我就什么都做不了。”
我有点儿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三水儿依然定定的跟我对视，我看出他湿润的眼睛里有千万句话，偏偏我一句也看不到。
深呼吸一口平定心绪，我揽过他的肩笑着对他说：“好了我不问了，谁还没点儿不想跟别人说的心事。不过真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一定告诉我，谁让我是最爱你的……”
我打了个哽。三水儿在我停顿的地方睫毛颤抖。
“哥哥呢。”
12
“走吧。”
我拍拍他的肩，松开手转身向前走，还没迈半步就手腕一紧，这次是三水儿把我拽住了。
“怎么了？”小瘪犊子使了大力气，卡着骨头给我攥得挺疼的，我还得装得没那回事儿，笑得春风化雨。
三水儿抿抿嘴，像是在下大决心。
下一秒我的尾巴被他一把拽了过去。
突如其来，猝不及防，尾巴上满是神经，被三水儿这么猛的一拽，真他妈疼得天灵盖一哆嗦。
我黑着脸倒抽气，捏着我尾巴的小祖宗似乎完全没意识到他在造什么孽，一脸铿锵的开了口。
“你的尾巴，是为谁长得？”
这回换我愣了。
我的三水儿，这是憋大招了。
13
也许我被尾巴不绝如缕的疼痛刺激了脑子。
“为你。”
我没想到这句话会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埋藏多年的躁动撞破层层壁垒，争先恐后着挣脱禁锢，细细密密匝裹住我的心脏，一圈圈旋转勒紧。
“你的呢？”我直直的盯着三水儿的眼睛，问他。
我的弟弟瞪大了眼睛。
心跳的剧烈声响鼓噪在耳道，我像被离经叛道的魔鬼附了体，抬手端起三水儿左边的脸颊，他左耳后有一块小小的胎记，怕碰，很护痒。
中指搔过那块胎记，感受三水儿秀气的耳廓轻轻震颤，沉沉问他：“你为谁长得尾巴？”
三水儿的脸一下子红成一颗水灵灵的番茄。
开车回到家里的过程后来想想简直没什么印象。
三水儿羞怯的反应既让我的问题不言而喻，同时也一下子击中了我理智尚存的羞耻心，宋衍，你别逼他，他只是个小孩儿。
可理性根本压不住我洪涝一样喷涌的兴奋和心跳。
被我从小看到大的三水儿，我为他长了尾巴的三水儿，本以为我要沉闷苦恋，永远无法向他表达感情的三水儿，他的尾巴，是因为我。
……应该是我的吧？
到家里已经十一点了，三水儿一路跟着我没说话，呼吸的有些急促。打开灯看到他还红着脸局促的不行，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咳了一声让他赶紧洗漱休息。
三水儿点点头转身进卫生间，走路的姿势别别扭扭，我一下乐了，平时冷鼻子冷脸的齐淼竟然顺拐了。
听到笑声三水儿回头看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抿着嘴有些羞恼。
以前我真没发现他脸皮这么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我忍不住就想逗逗他。
“你顺拐了。”我走到他面前：“想什么呢？”
“没什么。”
三水儿垂着脑袋，耳朵尖儿白里透红，我捏了捏，他晃一下没有躲开，掀起眼皮虚虚扫了我一眼。
想摸摸他的尾巴。
这念头刚冒出尖儿，另一只手已经被支配着往三水儿腰后探，他被吓得一蹦哒，眼珠子水光潋滟的等着我：“你干嘛？”
我握住那截细腰控住他，现在我们之间只隔着一层单薄的空气，三水儿强自镇定跟我对视，这次没有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