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志(4)
两人坐在鸡汤面馆，埋头吃面，小六不说话，吴淼也知道出事了。
“哥，我可能要进去了”
“……”这有点超出了高中生吴淼的认知。但他总是成长的很快。
“他怎么说？”
“说是昨天我打了一个人，他爸出面说要么出人，要么关店，他爸反正关系挺深的”
“也许是我打的”吴淼反应再慢也回过神了。
小六正忍着眼泪吸溜面条，面条汤溅进眼里，带出他的眼泪。“哥，你还不清楚么，坤哥这是要拿我出去顶事儿。不过我也明白，咱两谁在外面更有用，我觉得你比我靠谱”
吴淼此时又猴精猴精的，不容易被骗了“吃完我们去找坤哥，我要知道他是谁。”
小六正在伤感，“哥，没用的。我一开始想过跑了的，坤哥说了我进去不会亏待我，每个月给我奶奶三千块钱。我觉得这样也不错，反正在家也尽惹她生气。哥，你也别觉得有什么，我知道坤哥是打算培养你，你好好干，等我出来我们，”
吴淼生气，没听完话就走了。
回到会所，吴淼又敲开经理办公室。
坤哥像是根爱刷绿漆的黄瓜，没什么文化还尽爱整虚的。一个搞夜总会，混黑社会的，天天打扮的像只衣冠禽兽。还非给自己整个办公室，做回都市白领。这些小六常年吐槽的话，现在都一下唱戏一般过滤在吴淼的脑子里。
“请进”坤哥并不太多的头发上，还有清晰的梳子的齿痕。吴淼皱了皱眉头，这是他能体现的最大程度的反感。
“坤哥，你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么？”
坤哥有点意外地停下手中的消消乐。
“我以为你要问点别的。不过这个嘛，不行”。
“那你也别想让小六不明不白的进去。”吴淼说的很慢又很轻。掏出手机，勉强有摄像功能的成年老机。
“我这有点东西，你看完再决定”
坤哥不耐烦的看了一眼屏幕，画质差的可以。红绿的光，凌乱的酒瓶，还有角落里的纸片和粉末。
县城里毒品现在很难搞，而且是夜总会的底线。□□□□都好解决，但最怕有人捅毒品这块。平时也有人会弄点来，也都相当低调，在包间里暗爽爽，这么小这么不怕死的傻逼，坤哥也是有几年没见到了。
坤哥没动，翻着眼皮看了吴淼一眼。觉得这孩子真是大了。刚来的时候没到16，本来正是青春期小屁孩最丑的时候，吴淼却长得真是好。皮肤白的跟小姑娘一样，下巴尖尖，眼睛透亮，仇恨像剑一样就竖在眉心。一开始坤哥以为这是个家境不好的小MB,没想到人家是正经打手，打起架来又快又狠，跟死了娘有多大仇似的。没想到这几年锻炼的还可以，下手也有轻有重的，看起来也没太大棱角，不再轻易让别人看到他的目光，看似圆滑不少。没想到是个养不熟的，坤哥有点生气，觉得他太不识抬举。
“你威胁我？”
“谈不上”吴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真觉得你做的到？”坤哥笑得很老道。
“我只想知道那人是谁，其他的我不管”
“小六你也不管？”坤哥笑得很和蔼。
☆、第八章
第八章
“小六我管，你，管不管？”吴淼面无表情，看起来像个冷酷剑客。
但坤哥不是无才之庸辈，他驰骋江湖多年，看吴淼只当是匹难驯的家养牲畜。
坤哥还是笑，愈发瘆人“好，我告诉你。你们打的叫管棋，他爸厉害得很。我们惹不起哟”
吴淼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管棋？”
吴淼先回了趟家，顺便把这个月钱给存上，留了1000放在吴淮静的床头。
这几天真热，管挚坐在桌子前看书，开着空调，汗还是顺着胳膊肘打湿了纸。管挚她妈在后面悄悄看了半天，这孩子坐半天一动不动的，走近一瞧。这家伙眉头紧锁 两眼闭得瓷实。她妈一脸嫌弃“你要不想看就别看，又没人逼你去考试。毕业直接出个国多好”
管挚被吵醒又羞又气，
“谁说我不想看，出国干什么，啥也不会，出去尽给国人丢脸。你进我屋干什么，别烦我”
明天就是高考，管挚暂时有点紧张。
他躺在床上，有点想念吴淼。吴淼虽然是个文盲，但总是沉默不说话，穿着很白的夏季校服，看起来好像懂很多。但管挚偷偷看过吴淼的作业本，都是空白和红叉叉。管挚有点不高兴，老杨太不给人留情面，至于把叉打那么大么，这歪歪扭扭的小楷可不都人吴淼辛辛苦苦写的。吴淼成绩这么差，估计也上不了大学，大专都悬。真，愁人。
管挚做题时总是很自信，连数学最后一题也不放过。琢磨了半小时，写了个解。 他们体育生大多都选文科，但其实并不合适。看，管挚高大的身躯蜷缩在小桌子旁，拿支水笔猛抄政治大题材料，像只杂技团的熊。熊急的满头大汗，路过的参考老师一脸心疼，看了一眼试卷，又一脸被辜负的愤然走开。
管挚走出考场，在约定的厕所旁等张钊。张钊抖擞的从厕所出来，“去哪儿玩？”
旁边人没接话，神情忧伤，满腹少年维特之烦恼。
“你这样，我想吐”张钊不为所动。
“你懂屁，我最后一题也没写，刚才跟刘阳对了几题都错了。我肯定及不了格。”管挚难受。
“你什么时候及过格？你个学渣就老老实实散着，高考还能给你粘起来不成？”张钊腿一蹬，上车窜老远。
管挚心里难受，脚上使劲，站起来蹬，拼命追赶。
夏天的午后，人群的嘈杂越来越远，被高考限定的道路上人迹寥寥，蝉鸣愈发嘹亮。林荫密密，少年穿梭，身影快速而斑驳。人不能总回想过去，但高倩倩却忘不了这天她看到的管挚的背影，肆意地从她身边穿过，带来一阵风，又热又清凉，让她凉爽又燥热。
成熟的躯体里住着少年的灵魂，荷尔蒙和青涩的味道让管挚像一盘西冷牛排配柠檬，成为女生羞于面对却难以自持的对象。
“管挚！”高倩倩不是第一个吃牛排的人，但她是吃的最低调的。她简单又干净，看起来是个素食主义。
“大钊，回来，我听到有人喊我”管挚冲前面喊。回头看了一眼，又转圈往回骑。
“高倩倩啊，考怎么样。”管挚没下车，一只脚撑着地。
“还行，就那样吧”高倩倩摸了摸刘海，又看了看远处的张钊，瞄了瞄管挚的校服牌。然后仿佛下定决心般抬起头。
“管挚，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她的脸干净整洁，像她的作业一样，她的目光坚定而勇敢，像希腊女神雅典娜。管挚突然不知所措，怂的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愧疚，还是害怕，谁也不清楚。
“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管挚一直在摩擦车把，像盲人按摩。
“没关系，我料到了。我只是不想给我的青春留下遗憾而已。谢谢”高倩倩像个骄傲的战士步履轻盈地奔赴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