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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同人)荒城月色(24)

停!

停……停……停……

他烦闷地伸手想挥开它,它也伸手想挥开他,他与它穿透彼此,谁都赶不走谁。

当他发怒了,它才会邈邈飘开,蹲踞他拖曳身後的影子,咧嘴嘲戏他的情绪反应,反覆仿讽父亲与妹妹的声音,王者无情,哥哥我爱你,王者无情,哥哥我爱你……

你到底是什麽东西?

它说,我的左边是爱,我的右边是无情,我的名字叫寂寞。

恍然顿悟,他笑了。

爱与无情这二样东西,同样都是最沈重的包袱,它是他镜子里的踯躅,零乱的足迹,堆砌起他骄傲的孤寂。

看清了它的真面目,他狠狠的狠狠的,将它从他的影子中揪出来,塞回镜子内,用力的塞回去塞回去,听它发出虚张声势的咒骂悲嚎。

月光总被它的挣扎撕裂成二半,镜子里的月光照射镜子外的他,镜子外的月光照射镜子里的它,一体两面,阳违阴奉?

他又笑了,它也笑了,又融合成同一躯体,他与它同声开口:「褆摩,嗜血者的长生会让你渴望死亡吗?」

蓦然投来的问话令褆摩顿了顿,回答:「不,我渴望与你一起永垂不朽。」

「过来。」

褆摩趋步近前,单膝跪落王者身前,拾起王者的衣角亲吻。「吾皇西蒙,褆摩回到你身边了。」

「你愿意把你的生命给我吗?」

「我的生命一直都属於你。」

猛地,一把抓住白金发丝往後扯,强逼清澈蓝眸只容有他。「虽然你的忠诚顺服如此甜美,却为何总是让我感到如此愤怒?」

褆摩微微一笑,觉得西蒙的愤怒比他的顺服更甜美。「因为你在乎我。」

「除了闍城霸业,我不在乎任何人任何事。」

「你在乎我。」

「你太自抬身价了。」

「你在乎我。」

心绪恼愠波动,扬臂想掴打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落下的掌,无意在白皙脸庞化为温徐伫足。

是不是,真的在乎?

王者无情……哥哥我爱你……那影子又在镜子的另一头嘲笑他了,无情与爱,哪一边才是你真正的软弱?

西蒙的眸色更阴邃,忽扣住褆摩的手腕,拖过深直的长廊。

月娘躲进飘来的云朵内,藏起照亮黑夜的光明。

荣耀之廊变成影子的迷宫,迂回倭迟,无数死守这迷宫的鬼魂紧追身後,叨叙他们的丰功伟业,提醒他要记住,他正踏在他们荣耀的血河上。

西蒙的脚步快且疾。

列祖列英跟随不上他的步伐,在原地捶胸顿足,恸号失声。

冲破迷宫的出口,摆脱鬼魂的追缠,月儿再度露了脸,世界一片光清,远抛身後的号哭颓缓成无奈低泣,终被月光蒸发,销声匿迹。

「西蒙?你怎麽了?」褆摩不解他何以有几近仓促的脚步,压迫西蒙的祖灵嘶哭,只西蒙一人听得见。

微微顿了下,这才发觉自己那麽紧的抓著他,紧得彷佛害怕失去。

该放手,却不想放手。

王者,矛盾了。

矛盾也是一种软弱。

不觉再度恼火了起来,另一种出於「在乎」的迁怒情绪。「褆摩,有时我真想杀了你!」

「如果杀了我能让你获得喜悦,那麽就杀了我吧,褆摩无怨无悔。」西蒙越恼火,褆摩就显得愈高兴,先前所受的折磨苦痛,在这一刻豁然烟消云散,再次全心全意地恋慕西蒙。

西蒙就是他的天、他的地、他的一切一切。

谁说他傻来著?

傻又如何?他就要傻得甘心情愿,傻得自甘堕落,傻到肝脑涂地,傻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褆摩,你是第一个能搅乱本皇心情的人。」王者的诚实表露,难得。

「因为你在乎我。」极愉快的再次重复。

西蒙背过身,暗暗吸了几口气,沈定下浮燥的情绪,迳自举步。

褆摩当然二话不说追上去,二人一前一後,形影相随地来到王宫画室。

「闍皇陛下,褆摩大人。」老画师之女搀扶垂垂老矣的父亲向他们行礼。

褆摩朝少女点头一笑,少女眼泛湿光回以欣慰的微笑,在心里向他说道,真好,您们又在一块儿了。

西蒙坐下,褆摩没待他说,便自动自发站到他身後的位置,那是王者的第二人的位置,多麽自然而然。

形销骨枯的老画师羸弱拿不住画笔,交由女儿接替他的工作,他在一旁静静观看女儿作画,偶尔细若蚊蚋的指导叮咛。

烛荧袅袅轻烟,氤氲著风雨过後的和谐宁静。

朦胧的月色,幽晃的光影,白色的黑色的主人翁,一笔一画,都是生命的线条与灵魂的轮廓。

她用眼,钜细靡遗的观察。

她用笔,栩腻如生的描绘。

她用心,倾尽神思做著一个梦。

这是一个绮丽而激狂的梦,太多的追逐渴望纠缠在发丝中,太多的骄傲寂寞流浪於衣裳皱折间,所有的纹路都刻画著他们的爱恨嗔痴。

她为这个刻骨铭心的梦留下见证,这是她的第一个成就,同时也是最哀伤的成就。

当这个梦只剩下最後一笔,伴坐身旁的父亲满意地、安心地笑了。「我终於可以去见你母亲了。」

然後,慢慢的慢慢的,閤上永远不会再睁开的双眼。

一颗红色水珠从少女的目眶滚出,舒缓滑下脸腮。

那是血一样颜色的泪。

落在画上,在王者的衣袖处晕化,渲染出最浓艳的色泽。

画,完成了。

她的梦,结束了。

「启禀教父,闍城派使者送来一张邀请帖。」雷迪在老大的寝宫门外禀报,照理这种小事应该下人来做就好,为何要劳动位居大公地位的雷迪呢?

因为不管哪个甲乙丙丁,只要在他门外叫唤,就会被他轰出十里外,大家只好把这项差事交托雷迪,至少就算他被轰了一掌,大抵只会重伤三天,不会一个月下不了床。

「不淮吵!滚!」果然又是一掌石破天惊。

雷迪不负众望,只被轰出十尺外。

一掌後,门内传出娃娃号哭声,接著便听到茶理王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极慈祥爱溺的轻哄:「乖乖,不哭不哭唷。」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奈极了。

自从主子带回一个了无生息的女人及一个婴儿後,便把自己关在房内,除了偶尔允许仆役送去必要的生活用品外,不淮任何人打扰,若想强行闯进,下场如同上述。

门内,茶理王臂弯怀抱一个婴孩,耐心轻摇呵宠,堂堂血堡教父化身为超级慈父一枚。

娃娃在他摇哄下缓缓停止哭泣,嘤嘤几声打了个呵欠,再度恬恬入梦。

亲了亲娃娃的额头,虽然尚在襁褓,五官还没定型,可他横看竖看,都觉这孩子的眼睛鼻子嘴巴像极了他,活脱脱是用他的模子翻造出来的,心中充盈满满的父爱。

这是他的孩子,他和心爱女人所共同孕生的孩子。

雷迪不放弃地回到门前,不怕死的直言道:「教父,恕臣直言,您不能再将血堡的政务弃置不顾啊!」

「罗嗦!」

这次飞出二十尺,吐了好大一口血,又爬回来,苦口婆心殷殷劝谏。

每轰一回,娃儿就会被吵醒一次大哭,茶理王怒气冲天,乾脆冲出来想一脚把他踹出血堡。

雷迪见他终於肯开门走出,扑上去一把抱住他的脚痛哭流涕,旁人见了,莫不为他的忠心耐打掬一把感动的同情泪。

牛皮糖似地甩也甩不开,况且雷迪确是为了血堡为了他,茶理王始而冷静下来。「西蒙那小子送啥帖来?」

雷迪忙不迭双手呈上。

看了看镶金边的奢华邀帖,把孩子放到雷迪臂弯中,龇牙恐吓:「抱好,如果不小心摔了或有一点小差池,本教父踢你去晒太阳!」

「是,是。」雷迪提心吊胆的捧抱著。

打开邀请帖,冷哼二声。「哼哼,西蒙要册封萨曼的儿子干本教父屁事,干嘛特地邀请我去观礼?什麽冰爵,老子还冰块咧,没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