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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长泽[重生](30)+番外

姜泽负手而立。

他听着殿外廷尉史撕心裂肺的求饶声,微微敛眸掩去其中冰冷杀意,忽然低声笑了起来。

久违了——前世的手下败将们。

因此一闹,新一年的开端也便蒙上了一层阴云密布。等到姜泽示意退朝,所有离去之人都下意识用自以为隐晦的目光将姜溯浑身上下扫视一遍,好似这般即可看穿姜溯内心究竟是阴暗抑或敞亮。

姜溯静静立于原地,稳如泰山。

纵使这些目光刺得他浑身发疼。

但他早已知晓何为“人言可畏”,也知道他这一辈子,都将逆流而上。

他心里很平静。

很多事情,既是做了便需承担相应后果;而没有做有过的,也无需庸人自扰。

但等到他被姜泽拉着回到寝宫,瞧着周遭再熟悉不过的摆设时,他却有些恍惚:六日前,他怀着难以言说的隐晦情绪仓促离开这里,却想不到会以这种狼狈的方式回到此地。

命运,可真是难以捉摸。

姜溯自嘲般扬起唇角。他看着姜泽,淡道:“等到聂行妻子押至京都,也许天下人都认为我便是幕后之人。那么阿泽……你会觉得是我吗?”

姜泽瞧着他面上表情,有些心猿意马:“那是哥哥吗?”

姜溯没有说话。他静静凝视姜泽,眼眸深沉如夜。

姜泽微微仰头凝视他片刻。

然后他眯着眼睛在姜溯冷静的表情里亲了他一口,又重复了一遍:“那是哥哥吗?”

比起半年前第一次亲吻姜溯,姜泽发现自己长高了一点,至少无需踮起脚尖便可够到眼前之人的唇瓣了。这个认知让他有了一点欣喜。于是姜泽愉快地眯了眯眼,又仰头亲了姜溯一口。

当然,这一次他已不再满足双唇相触的温馨感觉,甚至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姜溯的唇角。

姜溯:“……”

他的呼吸错乱了一瞬间,眸色愈发深沉。

姜溯其实知道姜泽是喜欢他的。

而他呢,自从十岁起,便一直将姜泽视为最为宝贝的人。这种原先已处于危险边缘的感情,更在半年之前随着真相的揭穿发酵变质,时至今日甚至再也无法忽略心底悸动。

他也像姜泽一样,无比想要拥有对方。

但很多时候,撇去姜泽被保护的太好,年纪尚幼不经人事以外,感情并不单单只是“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如斯简单。事实上一旦感情牵扯上朝堂政事,牵扯上利益算计,便会显得格外浅薄而无理取闹了起来。

就好像半年前,姜丰如此轻而易举地相信了所谓的他母亲背叛的证据,甚至在临死之际将他母亲的遗留在心底的美好都改得面目全非。姜溯曾如此憎恨姜丰的昏聩无情,甚至在将自己关在寝宫的那一月里,忍不住去怀疑这一切是否是姜泽所为。

尽管时至今日蓦然回首,方才发现所有一切都已渐渐随风而逝。原先那些他以为一辈子都无法痊愈的鲜血淋漓的伤口,也都开始结痂愈合,再无最初深入骨髓的痛楚。

尽管知道姜泽是最无辜的人,但一切确实因他而起。

而他,也确实起了谋反之心。

倘若有朝一日眼前这个对他付出了毫无保留信任的人,终于发现他曾经背叛的事实,他们之间又会发生怎样的事呢?

是如同那叶南裴所言,一怒之下将所有参与其中之人屠杀殆尽?还是干脆如姜泽最初所言,顺水推舟将皇位赠予自己?但不论如何,他们之间都将出现一道难以修补的裂痕。

感情与野心,自古两难全。

是以此时此刻他深深凝视姜泽,目光愈发复杂难辩。及至开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异常喑哑苦涩:“倘若……是我呢?”

姜泽并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

他思索着自己哥哥这般回答的缘由——是忧心未来他发现谋反一事,于是破罐子破摔一般先来试探一番?

姜泽眨了眨眼睛。

他看着姜溯紧绷的神色,继续用爪子紧紧扒着他的肩膀。他像六日前一样,悄无声息引诱姜溯给了自己一个缱绻缠绵的深吻。末了方才仰着绯红的脸颊,异常执着地问:“不要倘若,是哥哥吗?”

姜溯下意识用右手摩挲姜泽的脸颊。

他深深凝视姜泽。事实上这个时候他居然还能分出了一份心思来思考,他家小孩到底哪里不对,以至于如此严肃可以算得上逼问与对峙的时刻,都能发展成这般近乎香艳的过程。

但他已经开始对姜泽妥协。

自姜丰宣布新天子起,他便一直活在满朝文武的质疑与同情之中。哪怕愿意至死追随他的右相,也总是用一种充满了遗憾且无可奈何的眼神看他,好像得不到那个位置的他此后便再无用武之地。

唯有姜泽。

乐此不疲地给予置身阴暗之中的他,无数阳光。这种感觉实在太温暖太舒服了,姜溯再也无法抑制地弯唇扬起一个极为温柔的笑。

一切将因姜泽而终。

他抚摸姜泽嫣红的唇瓣,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不是我。”

姜泽紧紧搂着他的颈子,轻轻笑了。

他忽然想到前世那个天真无知的少年,执拗等待姜溯回过头来怜惜拥抱他。但与之相反的是,姜溯已沿袭前人脚步渐行渐远。等他终于回过神来试图追上去,才发现他们之间早已隔出一条无法跨越的天堑。

他发现姜溯的目光日渐冰冷,并且不再回头。

后来姜溯终于继承了他们老师昔年风采,成为姜国的新战神。而姜泽只静静立在朝堂之中,听将士快马加鞭传回那些关于姜溯的丰功伟绩。

他听到他整顿军队的意气风发,听到他行军布阵的运筹帷幄,听到他谈笑间将随军灰飞烟灭的从容不迫……

这些属于姜溯的荣光,无人能及。

姜泽的目光愈发清柔明亮。他以着不容置喙的坚决姿态紧紧贴着姜溯耳畔,一字一顿敲打他的心间:“我知道不是哥哥,我知道的。”

姜溯心下剧颤。

他感觉到怀中之人用爪子将他扒地更紧了一些,肩窝里那颗无比可爱的小脑袋更往他耳边凑了凑。然后有带着一丝燥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畔,烧得他的左耳瞬息通红。

“因为哥哥是我心里最伟大的英雄。”

“我的英雄,也会是这个天下的英雄。”

“所以哥哥——”

所以哥哥,和我一起走出那些阴暗与伤痛罢,成为前世那般惊才绝艳之人——与我并肩而立!

这个时候,右相已心急如焚地召齐了麾下重臣与所有幕僚,等待姜溯归去。

自他官拜姜国右相,便几乎再无如此坐立难安时刻。整整一下午,他的脑中都在不断回忆先前廷尉史说出的那一番话。然而越是回忆那话中细节,便越觉得姜泽如此干脆利落将之斩首示众实在大快人心;但等到姜溯迟迟不归,他反而开始怀疑整件事情就是姜泽下的套,意图兵不血刃解决姜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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