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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债(21)+番外

越想越觉得自己在理,左冀胆也壮了,不理会眼前僵着不动的人,转到床铺边,睡觉!这都什么时辰了,再不歇息会天都亮了。

和衣躺下,面向内发了会呆,就听到脚步声来到床边,然后肩背上被人用手指捅了捅。左冀也不回头,只是朝里让了让。然后那人解履登榻,躺在了自己身边,再无声息。

左冀又呆了一会,还是忍不住转身过来。方才灯火熄灭了,只有外廊漏进来的一点微光。身边这人闭目卧着,平日这般那般的面孔,此时显得安静且柔和。他犹豫了下,伸出手来,握住了那人放在身侧的手掌。

方握上去,就被对方施力反握,两只手十指相扣。再抬头打量,却见这人眼依旧是阖着的,嘴角却在渐渐弯起。左冀“切”了一声,手也不放开,就这样寻了个舒服姿势,闭眼睡了。

一夜好梦。

第二天起身,左冀本以为可以就此回家过小日子去了。谁知陆行大却依然执意要去魔教总坛。左冀立马就警醒了:“你想干啥,不是说好不当什么教主了么?还是想去报仇?人家又没真害了你,还计较这个干嘛。什么?只许我计较几间破房子,不许你计较被暗算?没房子你住啥?好好好,你去吧,我自个回家。”

话是这么说着,左冀最终还得老老实实跟着踏上了去魔教的道路。前教主大人说了,要是两人去,这该叫访旧;只一人去,那才是寻仇。

本来么,按说山崖上是姓陆的从小呆到大的地方,那个教主位子上也呆了好几年,有放心不下的事物也说得过去。只是现在非比往常,陆行大这人,在江湖传说中可是死了的,他就这么大大咧咧跑出来在大路上晃,万一被哪个江湖人见着了,回头一嚷嚷,再想脱身可就麻烦了吧?

出于劳动人民的天性,左冀没有想到要雇马车轿子之类的代步工具,只是找了个斗笠来给陆行大戴,结果被冷峻拒绝了。左冀没办法,就只好尽快赶路,尽量带着姓陆的走路边。尽量少说话,少引人注目。因此跑了半天,左冀一句话都没说。

当两人在歇脚的时候,陆行大忍不住问他,就这么不愿意去总坛?左冀看了眼左右才低声回说:“我是怕人认出你来。”

前教主大人嗤笑出声:“你看我现下和以前一样?”

左冀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软冠束发,苍青色衫子,白底快靴。穿着是和原先白衣披发、佩玉折扇的扮相不同,可人还不是那个人么?于是答道:“没什么不同。”

陆行大没回他话,一扬手叫过忙碌的店伙计:“店家!”待伙计走过来接了铜钱,便继续道:“打听点事,你可晓得魔教的原教主形容如何?”

那伙计得了赏,自然尽心:“您算是问着人了,要说别人我只能跟您说个大概,这个陆魔头,小人是亲眼见过的。”瞅了眼前两位一个震惊一个点头,说得更是得意:“当日诛魔大会上,咱也混进去看过热闹!那魔头一身白衣,目光如电,武功煞是了得。身畔更是常有个护法跟着,打眼的很!不过再嚣张也还不是被窝里反斗死了么?小的还刚探听到一些江湖新鲜事,两位客官可有兴趣?”

谢过了意图再套小钱的伙计,前教主大人回过头来:“如何?”

左冀瞠目结舌:“怎么会这样?”

陆行大悠然叹气:“这混江湖,想让别人记住,总得有点特色才成。要不哪来那么多奇形怪状的江湖人。换下那副扮相,除非是熟识的,又晓得谁是谁。何况我相貌平常,也没几个朋友仇人。”说到此处眼神一转,“也就是你,才觉得我和旁人不同罢?”

左冀冷不防被呛住:“谁、谁觉得你……”咳了两声,终于还是没把话说完。不想刚抬起头来,就听他慢悠悠续道:“我也觉得你显眼的很。”

这下左冀真呛住了,大咳了好几声,憋得脸通红才直起身来。这人打哪里学了这些花花道来?原先多呆的一孩子啊。

经此一番,再上路时,左冀也有略有些放心了。两人走走说说,倒也惬意。左冀问他为何非要去总坛一趟。陆行大奇怪地瞅了他一眼:“你不好奇我是如何失踪的?石成璧怎么当上教主的?当初我同那兄弟两人中的是什么毒?要知道这可是多少江湖人花钱都没处打听的。”

左冀也奇道:“你的事你若愿意自然会同我说,别人的事我要知道做什么?”

前教主大人摇了摇头,不再搭理这个乡下人。

第二十五章

两人一路顺顺当当,来到魔教的地盘。快走到崖下的时候,左冀忽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这姓陆的不是好迷路么?怎么这一路上碰见岔道就没见他犹豫呢?此时也没什么不敢说的,于是他便问来了。

前教主大人道貌岸然:“无稽之谈!当人人同你一般么?”

左冀回想了下,这话是听唐大公子说的,那次逃离也确实很顺利,于是他就信了。可同陆行大在一处时,也没看出有哪里迷糊来,看来唐公子那边也许是误传。可什么叫人人同他一般?于是便问:“我不认路?你听谁说的?”

“还用听谁说?你我初相遇时,是谁在三五天的路程上盘桓了半个多月?”看看,铁证如山。

“啥?你说第一次进城那次?我那是没盘缠,顺便找了点活干,陆少爷。”左冀一下想起那时每次碰到姓陆的总要被他故意失手打伤,心中只顾着恨恨,也就忘了想为何自己磨蹭了半个月还能一直碰见陆行大这件奇事。

“不迷?”陆少爷从来没有为阿堵物犯过愁,所以判断失误也是在所难免。

“一点都不,我闭着眼都能从这里走回家。”左冀斩钉截铁。

“哦。”陆行大转过头去专心赶路。

左冀跟在后面紧跟慢跟走了一会,后来跑得有些喘不上气来,索性停下来不走了。前面的人见他这样也停住了,立在荒草漫长的山路旁。左冀慢吞吞度上前去,寻了个树干靠着,瞅了瞅面色平常的陆行大,忽然嘿嘿笑出声来。

陆行大扫了他一眼,负起手来仰望巍巍高崖陷入沉思。

左冀咳了两声,勉力正色道:“原来要我回乡那日,给我包袱里放朱笔标记的地图是这个缘故。真是难为教主大人费心了。”

前教主大人索性转过身去,背对他望向另一侧的苍茫群山。

左冀本待多取笑他几句,可此时瞅着那人迎风而立的背影,忆起被困山谷中时,这人被识破了短处,也曾这般死撑的。再想想当时他说的那些话,一时心中既是欢喜,又柔软酸涩。也就不再做声了。

两人静了一会,最终还是左冀嘟囔了一句“再不走都要过晌午了”,陆行大才回过头来,恍若无事般继续赶路。

上崖的时候,左冀本来打算坐吊篮来着,也好顺便给上面的人通个消息。结果还没等他找到吊绳,便被姓陆的一把拽过去,嗖嗖嗖向上窜去。说起来左冀多少还是心有余悸的,毕竟从半山崖上生生掉下去这样的事太过难忘。可看看陆行大神色坚定行为果断,一副“今日定要一雪前耻,若你信不过我不妨上下多窜几次”的模样,也就只能摸摸鼻子随他去了。

好歹姓陆的也是个武林的高手不是?要是别人因为他左冀耽误了一茬地就指责他不会种庄稼,他也会再打点精神下次比别人一亩地多收几斗粮食找回场子来。推己及人么,忍忍罢。

所幸陆高手这次也不负所望,两人翻上崖来,落得稳稳当当。左冀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得前面房屋拐角有脚步人声传来。他回头看看身边,陆行大摇摇头。于是二人便朝旮旯里又退了退,安心听起墙角来。

“师哥,师哥你等等我!”

“严公子留步。你我正邪殊途,这些旧日称呼还是莫要挂在嘴边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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