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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石(44)+番外

“你做什么?”后院的都浇够了啊。

“地里。”

“三亩那!稻子灌浆,得水水再晒晒,晒晒再水水。你打算两天挑一次?”

“嗯。”

“穆炎……”我知道你很厉害,不过这也太……“不用,我们做个水车。”

“水车?”

“把水从溪里起上来。”扔了勺子在捅里,我拍拍手起身,“前头还有些竹材,不过不够。我去水边看看选个地方,你去砍些吧。”

“好。”

下游起水,落差少,距离近。上游起水,落差大,距离远。

在田和溪直线距离最近的那处,往上游,短距离内,哪里合适?

这里有个小落差,水流快。

位子也可以。

那么,看看这水车直径要多少。

目估,五米多……

还好有穆炎。

快子时了。

溪水边烧了堆火,烤竹子,同时照明。

十六等分的圆轮水车吱吱嘎嘎唱着,水流冲击挡板带动了它,竹筒在溪里低处口朝上盛了水,过了九十度又尽数倾出。

浇落的水,可以由漏斗汇聚到下面出口,流入竹管。竹管已经被逐次变低的三角架支起,一头接一头,会以大概七八度的小斜度将水一直递送到稻田一角。

看着除了全竹结构对称漂亮的新建物,再次感叹,“穆炎……”

不说别的,底座的固定部分需要深深打到溪中土中,他居然嗖一下就搞掂。

“好了。”穆炎调适完最后一处木锲,确定不漏水了,直起身,递给我四方口木漏斗一个。

——这是唯一使用的木头了。

“你来吧。”我笑吟吟抱起手臂,看着他。

穆炎看看我,把漏斗放到预备好的地方。

一管一管水一阵一阵打落,伴随着同样节奏的潺潺声起伏。

我长长打了个哈欠,“终于可以洗洗睡了。”

夜里还是一样的安静,除了溪边多了一些小小的水声。不过,在竹楼里听不到。

——起码我听不到。

“你饿了吗?”看上去不那么开心的样子,只能是这个原因了,“我备了夜霄了。豆瓣煨饭,在炉里暖着。再打个小葱蛋花汤?”

“好。”

就知道。

“对了,穆炎,一年左右了吧,还不知道你生日什么时候?”

“……”

“啊?!”等不到回答,一边抓了切完的葱一边回头看,正瞅到穆炎看着碗里的东西,摇摇头。

“……”

我想我明白。他连自己原本姓名都不知道。

我问得太鲁莽了。

盛汤,端到桌上,在他对面坐下。

“没关系。生日生日,庆生用的。重要的是有谁记得,记得牢不牢。”俯身两肘支上桌子,凑过去些,“那,你的生日我会牢牢记得的,至于哪个日子,就别太介意了。大暑好不好?和你的名刚好一个意思。这样的话,我们两个再老也不忘记的。”

他止住筷子,定定看向我的眼睛。

一瞬间,我确定,他眸子深处,黑和黑之间,有什么在融动。

“好。”穆炎低头猛然扒了一大口饭。

59.5

“穆炎。”

穆炎弯腰在看田里水的高度,一边拔了株新张的野草扔到埂上,一边抬头看看我。

“你吃那么多,怎么就不长肉呢?”我歪过些头好生打量了一番他的腰腹部,得出失望的结论,“那么那么多喂下去,一点点也不长。”

穆炎顿了顿,没有答话,继续干活。

“膏油我放这里了。”搁下手中小罐子,里面是合着草药熬制了涂抹后用来防水蛭的油脂,“我先回去做饭。”

“好。”

我起身往山坡去,走几步回头叮嘱了句,“别忘记用。”

看着穆炎点点头,放心。

没有大旱。

水车竖起后又过了十七八天,下了场雨。

雨量中等,但是河水涨了回来,足够解燃眉之急了。

如此,虽然收成可能有影响,总是能抢回来的。

然后过了两三天,又是一场大雨。

这雨一下,集子上涨满了喜气。人们说话走路,都和上次来时候不一样了。虽然没有过年过节的处处红色,气氛而言却一点不拉。

昨天去集上扯了布,买了些日杂,帐子之类还是要用的。

明天就是大暑。

对穆炎而言,没有比吃的更好的生日礼物了。当然,衣服鞋袜还是要做新的,那些早已备好了。

趁着他在调整稻子田的水厚度,一时半会回不来,准备用的东西。

偷偷摸摸背着他,很刺激。

嗯,准备好了藏阁楼上去,而后下午找空档做。

野猪,取瘦肉,切成小片,锅里放盐炒熟,文火热锅烘干,直到水份全无,咬起来酥松为止。

而后搓成细细碎丝。

面,最好的面粉,和打匀了的禽蛋,拌小葱沫子。

两样加一起……

——葱香肉松蛋卷。

出去看看水里有没有可以食用的淡水苔,弄些来做苔衣。礼物么,美观也是要紧的。

——苔衣葱香肉松蛋卷!

炒黄豆,炖蛋汤,切片白肉,盐水捞青菜叶。

大夏天的,清淡点好,别给上火了。

吃完饭,我收拾了碗盏,穆炎从露台下了楼,往田里去看看。

揭开锅盖,我愣了愣。

淘米时候都是量好的,两荤两素,也没有多做什么菜。

怎么还剩这么多呢?

“……穆炎!!!”急急忙忙跑下楼去,他拎了个小篓子,刚刚出了院门不远,闻声回过头来。

扯住他手就往回拖。

穆炎没有挣,一路小心避开脚下东西,由我拉着走。

进了院子。

一层。

劈手夺过篓子,扔在一边。

二层。

摁到桌子旁边。

把留给晚上的那份切片白肉和炒黄豆端出来。

盛了锅里的饭,往他面前一放。

三下五除二,青菜蛋花汤,端上桌子。

“吃完!”筷子一塞,勺子一递。

穆炎接了,低头扒了口饭。

我气得不行,拣了颗最大的黄豆丢进嘴里,转了转椅子,背对他,狠狠咬,咬得咯崩响。

转回去,想再拿一颗的时候,却看到穆炎在豆子的筷子滑了一下,没有夹起来。

再夹,掉了。

手顿在半路,我一下子就没办法了。

他又不是初拿筷的小儿,武功又好……

叹口气,移身到他背后,搂了他,在他耳边低低问,“怎么了?犯什么傻?”

筷子又滑了一下。

放弃,扒了口白饭,穆炎干嚼。

“怎么了……”我抚着他背,而后摸索到衣下找到裤带,捏了一头在手里,“不说么……”

“……”穆炎吞下嘴里的东西,护上腰部,喘着挣着扭开头去。

“说么?”我整个贴在他背上,另一只手也去帮忙,轻轻松松探入裆里,握住他。

穆炎本就不曾用力挣,看看我没有放开的意思,颓然地放弃,松开护着的手,“早……早上、说……”

“嗯?”慢慢从他根部挠上来。

“说……吃……吃得……太多……”他闭上眼,重心后倒,靠到我身上,身子一点点开始有发颤的趋势。

骤然爆发,手上立快立重,“后面半句呢?重点在后面,重点在你为什么不长肉!记住了么?!”

“……是……”穆炎一手抓在桌沿泄力,忍住身上的战栗,手指关节发白,“……是。”

穆炎已经好久没有用过这个字了……

眼下他如此别扭,我哪里还能再逼他。

“穆炎……”他不习惯有光的时候和地方,我只得吻着他,帮他换出气平息下来,而后替他理好衣服,“我们……我们不是……相依为命了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

这晚有些奇怪……

穆炎往日的确也热衷于彼此的接触,但是一切听凭本能,不会用一种类似于登台献艺的方式来主动显露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