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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石(37)+番外

“穆炎?”

没有声响。

脱了鞋袜,开始解上衣。

扎下去看看。

不是说怀疑他会溺水……

但终是看看。

甩了衣服在一边的时候,水里猛然窜上个人来,翻身上了岸。

我愣了愣,忽而明白过来。

他大概很尴尬。

我只觉得好笑。

“在这啊……”

穆炎不应,就那么湿淋淋站在五六米开外。

“穆炎。”一边唤,一边弯腰拾了衣服走过去。

他神色里泄出惊惶,退了一步,肩都紧上了,两臂微弯,肘关节内夹,整个人一副戒备非常的姿势。额前寸长新生的几缕散发湿淋淋地贴着,簪也有些乱了。

一瞬间,我有一种自己在欺负人的错觉。

“回去吧。”一米半左右,我套回衣服,站在原地,不敢再踏过去,只能挑我所知的里面最有效的来试着让他放松,“走了,差不多该做饭了。”

他却没有答话,连看我眼睛都不了,盯了我下巴左右处,好久,而后踏后的右腿膝上曲了一下,身子几乎不可察觉地矮了矮,眼帘垂了下去,“……属下……”

怎么又冒出来了。

在想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之前,我已经抢过去,连扯带拽拉过他来,吻了上去。

浅尝即止,唇舌间松了松,我略略想了想。

——好吧,我吻了他。

清醒着,主动的。

还有,刚才看到他那样的时候,自己并不排斥。

我不要他缩回去。

如果他说不出口的,他要的,是肌肤之亲……

如果肌肤之亲可以解决问题……

我会乐见其成的。

我确定。

扳下他脑袋,再递过一个吻去。

穆炎并无抗拒,偶尔会极些微极快地动一下舌,绝大部分时间,只是被动由着我吻。

只是……

他脖子僵直,全身都硬榜榜的,像一个断了线冰冻了的木偶。

“穆炎。”松开他,往旁边移了寸许,贴着他脸颊刚刚说了两个字。

而后听到耳边响起呼吸声,十分规则,有意识控制住了的那种。

——原来他竟仗着内息,屏了呼吸撑着。

鼻尖轻顶了顶他脸上,左右蹭蹭,正是他下巴臼关节那儿。

石头一样硬。

扳着他脑袋的手往前挪了些,拇指小小幅度描摹着他鬓角。

他极快地眨了两下眼,没有其他动静。

“穆炎……”我实在拿他没办法。

——除了等。

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摩着,触感温热得有些烫。

暮色开始降临,光线渐渐染上了淡淡的金色,斜斜穿过头顶的枝叶,打到下面的草丛矮灌木上。

周围,和山里别处一样,都是蒲公英,车前,旱芦,稗草,狗尾,野苋菜,间或苍耳,野茶,带刺的不带刺的各色野莓,还有好多叫不出名的野草灌木,里头夹了新出的树苗,此时都在抽叶开花。

刚出来的芽是嫩绿半透明的,常带了浅黄,也有带了淡红的。叶子自不用说,只是绿得各自不同,有些浅些,有些深些,有些细长,有些椭圆。

花多是淡淡的黄色白色,粉串花的穗花的单朵的,小的如半粒米,大的直径一寸左右。刚抽了苞的,正开的,开过刚刚留了子果的,碎碎点点。

间或,还有晚开未败的粉色浅红的野杜鹃,一枝几枝展出绿色间,大朵大朵拼成一小片,分外挑眼。

觉到手下的肌体一点点开始松懈下来。

于是,另一手握上他肩。

溪上空几只水鸟划过,间或几声嘎嘎。附近的各色虫子刚才被惊到,噤了声。现在重新开始鸣叫,高高低低,长长短短,细细的粗粗的,脆脆的沙沙的,和远处连成一片。长草里,沟涧下,灌丛中,偶尔会有声响,多是松鼠,和鸟类。

响了,那周围一大片的虫子便静一会。

而后,不会会,再一只,三只,七八只地叫起来。

穆炎略低了寸头,视线飘忽着,迟疑着慢慢落到我眼里。

心里酸酸疼疼涩涩,带了微甜,泛上来就成了浅浅的笑,我缓缓凑过去。

两厘米距离。

“闭眼。”半合了自己的眼,一路描过额头,把他额上贴着的短短碎发拨到一边,合掌横贴,轻轻抹下来,到他鼻尖。

掌心和无名指中间一节被睫毛极快地刷了一下,又一下,最后往下两片小小的微痒,没了动静。

一厘米。

“记得换气。”

而后……

对了!

肩头的手顺他手臂下滑,轻握上腕子,引到我后腰,拍拍手背。

而后

嗯……

零距离。

五十二

拿手里的铲子敲敲一边的木碗,我蹙眉,使劲回想必要的……技术参数。

而后,闻到了一股焦香味。

米饭出了些焦黄的锅巴。

晚膳……

菜羹是淡的。

烤田螺倒是火候和盐都没出错,不过去泥腥味的生姜蒜料忘记放了。

还好有中午做的椒盐野猪里脊,和笋焖酸溜鱼。

我还在思考。

穆炎本就少话,更是一言不发。

于是,两人隔了矮桌对坐,一顿饭,吃得诡异非常。

天色已经全暗了。

他去溪里冲凉。

我钻进澡棚,兑了点温水。

小狐狸蹲在门口看着我,眼睛绿莹莹的,嘴里还叼了跟野猪排骨。

生的,带了一点肉。

因为我和穆炎试着教它狩猎。

借着塘里火光,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

还是偏瘦弱了些。不过拜各样的活计所赐,已经算得上肌理匀称有力了。

放以前,那就是一有本钱耍帅的运动型小帅哥了。

放现在,老农看见了,会磕磕烟斗,叹息一句,这娃儿没几两力气。

摸摸脸,疤痕老样子。

看看手上,皮肤是浅麦色的。

就是下地的时候会挨点晒。

跟了穆炎凑热闹去打猎,下篓子捉鱼捉虾,晚上去摸泥鳅黄鳝掏鸟蛋,照顾鸡鸭,做饭洒洗,都有荫蔽。

毕竟是森林里。出了院子就是竹木,挺拔直立的,抬头九十度方能仰望。几十米高处,树冠连绵成一片无边帐篷,覆盖了整个山坡。就连溪涧,上头也大部分有两岸的树木拱成穹顶遮了,只有水流很宽的地方,才会留出天际。而盛夏,还没有到呢。

算了,不想了。

手滑到腰际,犹豫了会,往后转过去。

而后再往下,找到身后。

食指探了进去。

已经泡了有一会了,加上借了水,没什么阻力。入口有些紧,里面就好了。

带进水去,清洗。

也……试着熟悉。

身体的这里,原来,有个由皱褶的上皮包裹的,管状的空间,可以用来容纳。

回楼里去,二层已经有了灯火。

从梯子往上,视线已经越过楼板,可以看到他了。

穆炎坐在炉旁,背靠着隔墙,看着房间对面的墙。

明明知道我上来了,却不扭过脸来。一个人,局促着,就那么在席上盘坐。

我踏上楼板,拎了一小竹筒清水,朝他过去。

——眼前只能用这个。

他把眼神往露台那边移,中途顿了顿,而后不知落去了哪里。

我看了一样他视线迟留的方向。

灯笼挂着,里面的灯油,正月里一晚晚地点完了,后来加了新的,倒是没有再点。

转身过去,打算点了它。

“别。”穆炎忽然出声。

——哦,好吧。我想我明白。

房里都是单人床。

就在厅里吧。虽说没有被褥,壁炉前,还有些余热。

何况,呆会,只可能热得受不了。

“穆炎。”我坐到他身边,看着他侧朝外的脸。

等了会会,他转过脑袋来。

他的反应诚实,而且无甚么掩饰。

只是……

“不是……”咬耳朵,名副其实地咬他的耳朵,“想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