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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花+粽子的故事+朔雪+偃戈尽觞(25)+番外

他若耻于宛转承欢,我至今不曾再碰他。吩咐过去的人都是伶俐的,也不会受什么闲气。至今一年有余,难道还有什么不习惯?

他若志在功名……如今莫姓旗下,旧朝的将士何止一二。斐家并非名门将后,受旧朝皇恩可谓浅薄,天下大势所归、民心所向……他难道如此不明事理?

*** ***

那晚我拎了酒去帐中看他。故日经验,套斐偃戈的话,杯中物最是好用。

不料他一改前习,径自闷喝,只字不语。

我看着最后一坛半空的酒纳闷,什么时候他的酒量如此好了?又犯愁,这醇而不烈的上好果子酿,眼下兵荒马乱的,我上哪再去弄两对来?

正走神呢,猛然被人揪住领子咬牙切齿来了句,“我恨你!”

“噗——!”可惜,好酒。

“你卑鄙、无耻……下药、挑拨君臣……”

“咳、咳咳!”是果断、决绝、坚忍!

“如今,又将我当作禁脔……很得意是不是?!”

天可怜见。只是和醉酒之人,如何讲得通。我默然无语,挣开他,重新坐下,遂自斟自饮了一杯,等着他竹筒倒豆子。

“你……!”颤恨声带着酒息拂耳,猝不及防被他整个拖了去,我才想起偃戈到底武将出身,近身擒拿,我如何能奈何得了他。略略犹豫要不要喝人拖开他,不料这一犹豫,正被他堵个正着。

与其说吻,不如说咬。他咬得鲁莽,撕得粗暴,盯着我的眼神,倒有些像庆功军宴上,士卒们仇人一般对着猪蹄肥鸡,恨不得一口拆吃下腹。

到这地步,我只能苦笑。

也罢,孽债呵。还了罢。还了,然后放了他,也就慢慢好了罢?

“我……”他却忽然顿住,松开我,而后复又埋首,倒再无下文。

身子被啃噬,伴着落在肌肤上的冰冷。那冰冷到后来渐渐热烫灼人。我暗自心惊,隐约有些明白,到底不敢多想。

终章

天际青白。

隐隐觉得不适,当然醒得分外早。我睁眼看着帐顶,想不明白为何会自讨苦吃。

说不痛不痒自然不诚,说痛不欲生,却也嫌假。

时候不早,我起身,擦拭干净,洗去靡味,一件件着衣。

身后人欲言什么,堵成一阵呛咳。

我瞄他一眼,却见他满脸通红,裸身半倚在被褥间,一脸的不敢置信,模样比当年还精彩,于是忍不住就莞尔。

“唤陈老军医……”

“等、等等!”

“嗯?”

“昨晚,我、你我……”

“记不得了?”

“你、你……”

“怎么,也要我刺你一剑?”

“……为何?”

“醉酒乱性。”

“别以为我忘了你酒量!”

一时寂默。

“江临城破在望……复国登极……你、你……”

“不错。所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要讨债,须得尽快。”天子与否其实无妨,从内里而言,我依旧不属于此世间。不过他如此自找窘迫,莫怪我口舌无德,“对了,昨夜里,第二回到了一半,你就不成了。”

此类话最伤男儿自尊,他面上顿时红如滴血,不一会会,又转为绛紫,生生被我气至半厥。

非常精彩,所以我左右端详一番,然后才举步去中帐——江临城前,尚有永江天堑,守着老将赤箬,不可小觑。

刚刚揭起门帘,身后一声小小的固执的“为何?”

面前是烈风中旌旗远近如林,身后有一帐缱绻靡懒的空气,我略一怔愣,被扑面而来的阳光耀痛了眼。

——你问我来,我且问谁去?

*** ***

眨眼入冬。

出于现实考量,我尚不曾娶正妻。那几个妾室无一有德当此重任,也均非结发于患难,她们的本族更没有哪个家世特别显赫,我便只能暂且搁置。毕竟天下不姓莫已经三十五年,复国之后,自有新兴势力需要安抚。

却忘了,我明白,她们不明白,竟然打着为我庆贺生辰的名义,一窝蜂来了个嫁狗随狗!若说那些个外臣不曾暗中角力,我如何能信……真正胡闹!胡闹!!

好端端的一天,被“生辰”搅得一塌糊涂。训完罚完,我只觉头疼愈裂。恰逢晚来天色变,旧伤又开始作祟。饶是我一向自制,到底失控。

“下去!”谁敢再捧那些汤汤药药的来!

“我记得你允了我四处逛逛的。

我蓦然回身,斐偃戈赫然立在不远处。目光落到他手里那对药酒上,我不由怔愣——什么时候,随身的那几个滑头鬼竟然想到把他当救兵用了?

*** ***

“把这杯喝了。”

“你还没醉么?”一人一杯,多了可不干。

对面的人自饮一杯, “偃戈出坊山,数载虚度,可酒量,倒是大有长进。”

“上次……”话出口半截我便默然。何须再问,那晚摆明是他诈醉了。

“怎么?”偃戈俯过身来,指指我面前杯中物,轻笑道,“就许你放火,不兴我点灯?”

我摇摇头,仰面闭目干尽一杯。尽觞尽觞,枉你两世为人,到底咎由自取。偃戈偃戈,我再舍不得,如此下去,却也不敢留你在我身边。

你还是去做你的将军吧……

再睁眼,已经如常,“既然身子无恙,可曾想过少时大志?”

“不去。”对面的人回得利落。

“不去?”抑郁心结已解,生平大志唾手可得,为何不去,“但有闲杂碎语,以你之能,不出几日,何愁有人不信不服?”

“偃戈生平大愿,已指日可待。”

“国不可一日无防,用人何愁才多。”

“尽觞麾下不乏良将。”偃戈定定自若,往我手中杯里满满一斟,“房内却无解语人。”

我手一抖,一杯酒洒了大半。

“老天戏弄,你我之前错失的,便如这洒了的酒。”耳边有低语切切,“偃戈只求余下泰半,能安然入腹。君臣之别,如同天堑,偃戈愿以无名之名,得尽觞衷心展颜。”

我只觉身子阵冷阵热,此世间头一次无法言语。襁褓里五六月时,在父亲臂弯中听得父亲和属下秘语,我便晓得了自己此生所担何事,众志成城,我其实不过一个担负了太多人热忱希望的傀儡。之后所作所为,俱不过为此。到如今,二十二载,却在此刻,忽然间却有惶惶不知如何是好的恐惧。

他捉了我的手,举杯一饮而尽,而后有柔软温润的唇贴来,渡过半口酒液,“酒也喝得差不多了,该活络活络血脉了。”

我起初冷眼看着他眼睑微颤,面上晕红遽生。纠缠渐深,吻至末了,到底也合了眼。

“偃戈。”

“何事?”

“我要了的,从未有放手之说。”

偃戈背脊一颤,缓缓半睁了眼,眸中流光异彩,化作轻轻一笑,干干脆脆答了一字——“好。”

烈酒催化的热情渐渐转得绵长低婉,如此宵夜,得此生头一回的快活无边。

原来……

尽觞尽觞,莫尽觞。

须偃戈,方得尽觞。

《偃戈尽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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