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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极星(出书版)(20)+番外

在耳膜被触动的一刹那,不论是内线还是外围,所有的南极星战士都全速后退,而身影翻跃在半空中的穆峭笛所能做的最后一个动作,就是扑向紧挨在他身边的搭档,将他牢牢护在身下。 

冲天的火花与震地的爆裂声中,黑色马车被炸成了碎片,数具人体也随着巨大的烟尘腾空而起,灼热的气浪波纹般奔袭四方。 

经此一役,参加行动的东南区五个小组,二百名战士,重伤七十一人,轻伤三十九人,失踪及死者九十人,无一人能够全身而退。 

南极星遭遇到自成立以来最惨重的一次失败。 

这个沉痛的消息在三天后送到了江北义军首领宾起之的手中。而与此同时,京都千岁府里的鱼庆恩,正设宴为周峰等人庆功,并无比畅快的仰天大笑夸奖他最心爱的养子:「炜儿,真是干的好啊!」 

【待续】 

南极星(中)

第11章

当爆炸的余波和烟尘尚在半空翻卷时,每一个神智还清楚的南极星战士们都意识到,紫衣骑在牺牲这一队人马成功进行诱杀后,第二波援兵一定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赶到,所以在紧急撤离之前,还有另一件事更为重要。 

南极星成员的身份一旦被鱼庆恩一党所知晓,将会给他们的家人带来灭顶之灾,所以在受训时,绝不给敌人留下任何一具可辨认身份的尸体,也是一条铁则。 

浑身是血的齐奔咬牙支撑住身体,捂住尚隆隆作响的耳朵,向空中放出了一道红色的烟火。 

这道烟火既向外围准备接应的雁星表明行动失败,也命令在场所有幸存的南极星,以最快速度毁去自己周围阵亡同伴的面容,然后撤离。 

仍然保持着部分行动力的战士们挣扎着确认身边的人是否还活着,然后含着眼泪将腐蚀性极强的药粉洒在死者的脸上,有些重伤者不愿拖累同伴,更不愿连累家人,咬牙毁去了自己的容颜。 

这项工作只进行了极短的时间,之后第二道烟火升空。在指挥者的带领下,战士们快速地越过山口,向密林深处撤退,基本上每个人的肩头,都背负着一个他们死也不愿舍弃的重伤的同伴。 

身后,紫衣骑的铁蹄已经霍然逼近。 

作为一个训练有素的南极星战士,当苏煌抱住搭档的身体翻过身来的时候,脑子时已经没有什么思维,几乎是本能地在对接到的指令进行反应。他周围的尸体以紫衣骑居多,有几位南极星战士也基本上早已面目全非。不幸中的万幸是,穆峭笛将他扑到在身下后,恰好有人倒在他的身上,所以尽管血肉模糊,但颤抖的手摸索下的胸口,还是暖的。 

心脏狂跳之下,苏煌根本不愿把手指伸到搭档的口鼻之间去试探呼吸,而是直接将他背在了背上,跟随着同伴们向密林深处奔去。 

因为每一个人都或轻或重带着伤,逃亡的血印使得他们很难摆脱紫衣骑的追杀,而且既然会有这样一个陷阱,本身也说明预定的撤退路线不一定是安全的,所以齐奔快速地作出了分散逃离,想办法利用山林复杂的地形摆脱追兵,最后到人烟较少又有雁星暗哨的村落藏身的决定。 

后来事实证明,他的这个决定无疑是正确的。 

生死关头所爆发出的潜力和紫衣骑不太擅长山地搜查的弱点,给了这批伤痕累累的南极星战士一丝生的希望。一些受伤较轻的人最终成功地到达了附近的雁星暗哨,他们所传达出的关于失败的所有细节使得整个南极星东南区立即启动了最高的应急机制开始营救,以求多抢出一条人命来。 

尽管如此,仍然不断地有人倒在密林的小径和紫衣追兵的刀下,有些来不及自毁的尸体被送回京城辨认,一旦被查实了身份,在他们背后的那些知情的或不知情的家人立即会遭到最猝不及防的绞杀。虽然东南区已尽最大努力组织那些可能已暴露身份的家庭逃离或隐藏,但在掌握着军政大权的鱼庆恩面前,这些地下的力量毕竟要薄弱得多。 

苏煌的体力,在涉过一条小溪后达到了极限,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稳住背上搭档的身体,但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已不能迈动一分一毫。旁边有轻伤的同伴努力想要帮他站起来,但失败了几次后,苏煌对那个几乎还不算认识的异组同伴说:「请你……带我的搭档走……」 

对方的面容隐在面罩之后,什么话也没有多说。在用力握一握手之后,穆峭笛被背上了他的肩头。 

伤口仍在滴血,视线一片模糊,此一分别,不知是否还能再见面。 

小憩片刻后,苏煌恢复了一点儿体力,咬牙再次站了起来。虽然搭档已不在身边,但此时此刻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楚,为了彼此,只要没到绝境,无论怎样都要尽力活下去。 

翻过山岭,从无路的悬崖上攀过,凭着被严格训练过的方向感,他知道最近的一个雁星暗哨应该就在不远处。 

然而失血过多的身体已经不再受意志的支配。从高处向下看去,几抹紫色的身影正从半山腰处向这边追了上来。苏煌想了想父亲母亲,想了想哥哥嫂嫂,又想了想在天上的小六。 

胸口刀绞般的疼痛感中,他想着自己的搭档。 

仍然祈求他能够活下去,虽然在死期将至时,心里已经有些明白他会为了失去自己多么的痛苦。 

但是……仍然祈求他能够活下去。 

苏煌的手,握住了暗袖中那一袋腐蚀面容的药粉。只要洒在脸上,就可以保护家人,保护朋友,也保护他。 

背后突然有脚步声逼近,苏煌猛地一咬牙,手指飞快地拉开了袋口。 

「南风乍起!」那人又惊又急地大叫了一声。 

手一软,呼吸顿时滞住。在摇动的视线中,只看得到那个说完暗语后快速扑过来的雁星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稳定有力的手扶住了身体。这是苏煌记得的最后一件事。 

经过数天的高烧后清醒过来的苏煌,怔怔地盯着屋顶的木椽看了好半天,才慢慢回想起了所发生的一切。 

视线的焦距转向床边,开口,嗓子哑涩难言:「峭笛呢……他回来没有……」 

「你先别急,」小况用一块湿布擦拭着他的额头,「现在情况过于混乱,伤者分散在不同的暗哨休养,一时还说不准他在哪儿。」 

「这里……是哪里?」 

「在安西镇附近的一个暗哨。你很安全。」 

「我……很安全?」苏煌怔怔地重复了一遍,脸上突然涌起红潮,暴烈地挣动着身体,「那峭笛呢?我安全,我的搭档呢?他在哪里?他现在怎么样?」 

「小煌,小煌!」小况急得拼命按住他的身体,慌里慌张地道,「我知道你着急,可他不一定就出事了啊!等情况稍微稳定一些,我马上就会打听到他的消息的,你相信我……」 

苏煌紧紧闭上了双眼,额上的青筋一阵猛烈地跳动,胸中气血翻腾,喉间一甜,几口鲜血忍不住涌了上来。 

长久以来,那个人的存在是如此的理所当然。相依、相伴、相互扶持、也相互竞赛,在双面的生活中,只有他可以在任何时候都让自己敞开全部的灵魂,展露所有的情绪,无论是欢喜还是快乐,是悲伤还是恐惧,那个人,永远都可以理解,可以接受。 

所以,也许比起他来,自己才是那个更加贪恋这份亲密无间关系的人,因此在面对某些一点就破的情境时,才会拼命地躲避,拼命地寻找借口,不愿意睁大眼睛看,不愿意认真仔细地想,生怕一不小心,自己如此珍惜看重的那份关系会有所改变,再也回不到从前。 

但是也正因为这样的患得患失,这样的小心翼翼,才会失去那么多让那个人更加幸福快乐的机会,也失去了正视自己内心最真实情感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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