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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邦同人)海天一色(12)

『叽-------』立可拍相机发出长声的小噪音,一张照片慢慢的从吐露出来。

稍长的浏海遮住了左半边烫毁的面颊,看着慢慢显像出来的成品,柔水脸上漾着轻轻的笑意。

「嘿嘿,效果不错喔。」将照片交给瞪视着自己的忍,柔水不以为意的拿出预备的早餐,一口一口的享用起来。

“那是个到不了的层次” 这是闪过脑中的第一个念头,但随即又被不服输的好胜心给掩盖,忍不必把自己的作品冲洗出来就知道,他比不上柔水。

一张小小的照片,被一望无际的无暇蓝天给占据了四分之三,另外的四分之一晦暗不明…那是自己…摄影中的自己,虽然专注,但衬对着背景的纯净,就是觉得存在太…薄弱…太无力…太黯淡…

「柔水!」忍激动的紧握双拳,纵使这是无与伦比的作品,但这种在照片中清楚暴露出自己缺陷的感觉并不太舒服,忍不知道柔水为什么要故意这样做。

「忍,你觉得我把你照的如何?」明知忍是自尊心强烈的人,却在照片上故意”淋漓尽致”的表现出他的缺陷,还用这种戏谑的语气调侃之,这种行为就是在伤口上洒盐的典型案例。

「你!」挫败感、焦虑感、不安定感交聚成此时无理智的愤怒,忍失控的一手起柔水的领口,用力一抵,把柔水压在泥地上,拳头才举起,却又停在半空中。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不敢对你怎样吗!?」忍不敢置信在这种时候,柔水居然拿对付那个成瘪三的笑容来对付自己。

「你要对我怎样我也不怕阿,我怎么可能会输给一个比我还弱的家伙呢!」柔水无畏无惧,就像那时一般,只是出口的话语却是反常的张狂。

「我比你弱!?我一只手就可以捏死你!」为什么一向安和的柔水会讲这种话?忍已经无去思考,怒气染上了红眼,右手用力的程度几可拧碎人的骨头。

「没错,你比我弱!忍,你的心脆弱的连孩子都不如,一颗空荡僵死的软弱心灵怎么可能比得上我!」伸出双手反抓住忍的肩膀,猛然将忍的脸拉近直视着,柔水以往安稳的眼神如今燃烧着忍从未见过的魄力、亮得熠熠生辉,那不是勇武暴力的威吓,也不是什么王者气势的威严,只是一种对自己打从心底的信任与拥抱,那是一双有着坚强心灵的眼睛。

「你…」愕然,不仅是因为柔水的言语,也是因为柔水的气势。

「我说错了吗?晚上睡不安稳的人是谁?时常无神发呆的人是谁?偷偷借酒浇愁的人是谁?被焦虑、疑惑、猜忌给主宰的人是谁?空虚寂寞的人是谁?还有…逃避所爱的人是谁?」一句句利刃直指忍心中的脆弱,柔水拨开忍已无力的手,坐起身来。

「……」忍的脑中空白一片,为什么柔水会知道这些?

「…摄影最重要的是观察力,我怎会察觉不到。」叹了口气,柔水放缓了语调。

「……」几个月了…待在这里几个月了…却像人间隔绝一般…本以为不在意的…不该在意的…却仍是…耿耿于怀…自己并未刻意隐藏踪迹,应该不难发现的…但却…没有任何人找到他…

「忍…技术你已经学透了,但…你的摄影中没有内涵,照片反应了你焦虑不安的心情,画面再好再美都是死物…你知道的吧?」将那张对比出忍薄弱存在的相片放到忍眼前,柔水像打完一场大战一样,累的阖上眼靠躺在身后的大树边。

「……」安静的低头看着那张躺在地上的相片,忍…不知该对柔水说些什么。

很沉默、很凝滞的气氛挥之不去,忍被柔水的言行弄的混乱,不知该怎么反应,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没有目标…没有心灵支柱…甚至没有什么可对自己骄傲的地方…痛恨着一切…痛恨着流在身上的血…以往隐藏在阴暗面的事实顿时被赤裸裸的掀开来…那呈现在眼前的,忍不知该怎么接受…只有无言…

「…忍,我就要死了。」还没恢复过来,一句轻柔的话语,又让忍整个人当场僵住。

「你胡说什么!?」忍受够了柔水今日的反常,先是拍他!又是激他!现在又告诉自己他要死了!这是怎样!?

「你不信?我不是在开你玩笑阿,最多再一个月,我就要死了,是癌症末期。」睁开眼睛,见忍一脸不可置信,柔水轻笑着。

「柔水…」这是骗人的吧?这不是真的吧?

「…你不是曾经问过,跑遍世界各地摄影的我,为什么近二年来都没有再踏出台湾一步吗?叮咚,这就是原因啰,我罹患了肝癌,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真东医生是我的好友兼摄影迷,不由分说的为我治疗,虽然治不好,但是至少能让我维持一定的生命品质。」柔水悠悠的语气,好象将死之人不是自己。

「骗人!骗人!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癌症末期的患者是什么样子!你…」忍无法接受,无法接受眼前的这个女人一个月后就要消散不见。

「你是指躺在床上痛苦的要死,忍受化疗带来的副作用,掉光头发、恶心、一吃就吐那种憔悴消瘦的样子吗?呵呵,我才不愿意那样死去哩,我请真东医生为我切除了脑部痛觉感应区。」拨开遮盖住的头发,忍看见了柔水脑后那道手术伤痕。

「所以对我而言,拿碗砸破我的头,烫伤我半边脸,把我揍的惨不忍睹,这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我一点都不痛,一点感觉都没有,毁容又怎么样,我都要死了,怎会计较这种事。」忍这时彷佛才真正看清楚柔水的样子,微微凹陷的眼眶、干皱不健康的皮肤、露出衣袖裤管的四肢细瘦的像只竹竿,是阿…若非疾病,一个爬遍名山大川的摄影家,怎会连这一个千尺不到的山峦都爬的气喘吁吁。

「没有办法了吗?一定还有吧?」忍,不想失去这位难得的好友,不想失去。

「没用了,忍,癌已经移转到全身了,我们说再见的日子不远啰。」这时柔水还玩笑的对忍比了一个掰掰的手势。

「不!不!我知道一个很有厉害的医生,他是世界最权威的医生了,曲希瑞一定有办法,我带你去找他,一定有办法的!柔水!」有生之年,忍一点都不想体会这种慌张无助的感觉,那时自己要饿死在破街里都没这种焦虑,眼见重要的朋友要死了,心却疼痛的哽咽。

「…忍,你要加油喔。别再讨厌自己的生命了,你有我没有的未来,我已经好嫉妒了,我多想…再踏上那世界最高的山峰去摄影那罕见的绝景…再越过那世界最汹涌的大海去摄影那无声的壮阔……这些…都已经做不到了…」看着遥远无尽的一片天空,轻抚掌中的相机,柔水的视线好象已经看见了那巍巍高山、看见了那辽阔深海,二道泪痕潸然落下,那是不甘,也是帐然。

「………」忍整个人摊平在泥地上,举起双臂遮盖双眼,心脏紧的让他好难受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