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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日蓝涛终有悔(49)

「辛苦你了。」他温和说道。短短两句话,道尽君臣之间的信赖与忠实。

昊悍知澄远不是恃宠而骄的臣子,尽管他愿意无计条件代价的宠爱这个臣子。

澄远知昊悍不是好大喜功的君王,尽管他愿意将天下的功劳都归於他的主上。

「臣这次归来,另外给陛下带了份手信,只是这份礼能不能成为陛下的,那要看陛下的诚意了。」司澄远咧嘴笑著。

「又献?你礼还真多,这次是什麽?」昊悍颇为期待,上次一个已经够惊奇了,这回还一个?

「请宣白相尹长空。」人形伴手礼,要拐回来还真费劲。

「白相!?」众臣惊呼,这不是白国乱臣麽!

「陛下万万不可,大殿之上仅有数尺之隔,万一贼人心怀不轨,您真龙之身要是出了意外该如何是好!?要不,若真要宣那白相上殿,请务必绑缚其双手,以测万全。」老相国激动建言,一番忠心可表日月,想必陛下也会深深感动吧。

「宣。」昊悍无视老糊涂的发言,直接挥手说道。

尹长空一身白国朝臣的穿戴的白袍、白靴、白冠,缓步踏入大殿,待昊悍看清楚他,立刻站起,在一群老臣的愕然声中,步下台阶。

「你是沙巴国王昊悍?」尹长空难以言喻此时心头的滋味,他竟然就站在自己一步之遥的距离,伸手可及,难道不怕自己刺杀他麽,自己好歹也是被他灭国之臣子,有再充分不过的动机。

「朕昊悍。」笑,这场景似曾相似。

「为何要走下来?」连老白君雷卡都没有这麽做过,跟自己站的这麽近。

「你远道而来,不就是要看朕够不够格让你效忠?朕总不能高高在上的听长空你的答覆吧。」他智慧一笑,霎时拔出弯刀,朝两人中央的地上一插,如大山般不可动摇的说道:「杀了我,或者,效忠於我。」低沈润哑的嗓音回响在大殿梁柱之间,也声声撞击在尹长空的心里。

那些个老臣个个蠢蠢欲动,不是想尖叫就是想唤侍卫,可全被司澄远一眼给瞪著噤若寒蝉,大殿上顿时寂静无声,心脏脆弱的人连喘气也不敢太用力,怕下一秒就看到君王血溅当场。

不知道过了多久。

尹长空缓缓拔出弯刀,举起───众人心眼都吊到嗓边了,却看他手一旋,尖端顿时转向自己,随即单膝跪下,低头,将镶有红钻的刀柄朝君王高举递出。

无可挑剔,更不能杀了这样气度恢弘的王者,结论───很清楚了。

「你的忠诚,朕收到了。」昊悍慎重而尊重的接回弯刀。

除了司澄远和御昂非早预料到此种结果之外,其他人都快看到心脏衰竭了,自从这个司澄远来了之後,陛下的行径是越来越不正常了,他必定使了什麽术法才致如此,看来要快点揪出他的妖尾巴,还陛下清明的心智!老相国在心底计算。

「御昂非,你此行率军有功,调度得宜,应论功行赏,你有什麽要求吗?」坐回王座,昊悍巴不得他有天大的要求,最好要求个一官半职,让他好再搜罗一良才。

「只望陛下善待白国臣民,於愿足矣…」战事完了,交回监军一职,他就要当小远的专属厨子去了,突然…

「陛下,昂非想起有一事相求。」他拱手说道,扬起一丝展露谋略时独有的神采。

「说。」昊悍大喜。

「恳请陛下下一道圣旨───命司澄远从今以後不准喝酒,若要饮酒,须徵得在下同意。」他说的话,小远不听,昊悍说的,总违抗不了了吧!

司澄远半张著嘴,楞楞的没能消化刚才听到了什麽,周遭也是一阵骚动,他还没来得及回神,就听昊悍爽快的应允:「没问题,朕即刻下旨。」

「陛下───」不是来真的吧!他下意识摸摸衣袍内藏的酒袋,他已经一天无酒不可了,早朝在待殿间都要不时喝上几口,瞒著昂非喝的次数更多,要是没酒,他那馋虫…

「司澄远听旨。」昊悍忍住笑意,摆出最严肃的表情。

「臣在。」咬牙。

「今後不论朝中大小宴会或是私底下,任何时候、任何地点,朕命你禁酒,除非得到昂非的许可,这是君命,不得阳奉阴违,听到没了有。」他这臣子也太小看御昂非了,人家好歹也是鼎鼎有名的谋士,要真的正面斗智起来,也不见得逊色到哪去,澄远仗著对方的喜爱欺负人家,遭到反扑了吧,呵呵。

「”臣”、”遵”、”旨”。」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他气疯了。

死昂非,看我回家还理不理你!

玄武恒轩九年,沙巴并白国,国名更为白沙,国王昊悍於夜鸣山祭祀天地之後,遵循中原法制自行册封称帝,是为白沙帝,年号『太始』。又仿玄武朝官吏编制,设白、沙二相,太始元年,尹长空拜为白相,司澄远拜为沙相,天下大势进入新局。

(57)

「小远,天冷加件袍子吧。」

御昂非从屋内追著出来,将狼毛缝制成的披风围至他身上,并把系带收紧。从头到尾,司澄远没有抗拒,但也没好脸色,原因自然就是酒虫发作,又无可解馋,想起自己被没收的酒袋,他的表情就更加阴郁。

「还在生我的气?」气自己用这种方式强迫他戒去酒瘾。御昂非失笑的看小远微倔著嘴,瞥过脸去,就是不跟自己说话,任性的像个孩子,说是一国之相呢。

「别气了,今日有各国的使节团来访,你位高权重,许多人都以你马首是瞻,扳著脸可不好,你认真当差,下了朝回来,我陪你喝一盅如何。」御昂非使出利诱法,知他这几日确实滴酒未沾,跟以往拿酒当水喝的情景大相迳庭,也应好好慰劳他一下了。

「真的?」说到酒,他眼睛都发亮了,实在快憋死了,没酒做什麽都觉得痒痒不对劲。

「不骗人。」笑,终於肯说话了。

御昂非从怀里掏出狐裘手套,给他戴上,小远练的是阴寒的内功,四肢比寻常人还容易冰冷,最近又入冬了,清晨和夜晚更是寒凉,小远双手老是冻著红通通的,让他很是心疼,这几天特别赶制了这副手套,透气、吸汗且很保暖。

「一言为定喔。」终於有机会能一尝暌违已久的佳酿,让他心情顿时好转,澄远踏著轻快的步伐准备上朝,想起今天冗长的接见程序,唉,真想劝陛下改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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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殿间是众臣等候上朝的房间,天未亮就是个热闹地方,群臣在这里交换今日要禀奏圣上的意见,或是议论最近发生的时事。过往本来都是和气融融的一片,但近来气氛有些诡异僵持,以被明升暗降的旧相国为首的老臣多站在一边,另一边则是陛下亲点的白、沙二相以及遴选出的新人臣子,中间隔著一大段距离,迳渭分明,毫不相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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