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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为营(8)

二人就这样不声不响的跑了近一个时辰,纪千云有些泄气的拉马停下。“伍兄,只要我不回归朝廷,我与你就只做朋友不做敌人。”

“好!”伍安闻言欣喜,心中不自觉的暗想,若一辈子不放开他,是否就能和他永远都做朋友。却又听他继续道:“但我们以后如果真的战场相见,你保你的陈州王,我为我的大周尽忠,那时不许再提现在的情谊,我们谁也不可手下留情。”

“一定要这样吗?”伍安眉头紧皱,只觉得一阵心痛。

“你是我敬佩的对手,到时我会全力与你一战,你可不要让我留有遗憾。”纪千云认真的点头,随即笑道:“好了,我们就此说定。从现在起谁也不要再提今后之事,眼前我与你只是最亲近的朋友。”

第 8 章

(八)

纪千云在战场上虽是手段狠辣的鬼面修罗,但脱下战袍后却是谦和君子,不难相处。伍安在他面前本有些拘谨,但他生性豪爽,时间久了渐也放开,与他一路说说笑笑,相处的越发融洽。顾及他身体无力,伍安并不急于赶路,两人一路携手同游,都觉得对方深合自己的脾性,只可惜敌对的立场却谁也无法改变。

“头一次登门拜访,总不好空着手去……你借我些银子,我以后还你。”临近伍家马上见到伍安的父母,纪千云突然有些莫明的紧张。他整了整衣服发髻,想到这还是第一次到年纪相仿的朋友家中做客,不好太过失礼。

“哦……好。这些给你,用不着还。”安伍拿了银子给他,却突然一愣。他说以后还我钱,这个以后难道是指我放他离开之后?这么说……他是不是在那时也会把我当作朋友?

想到此他不由在旁偷笑,纪千云瞥他一眼,笑着催他。“快快带路,看看哪里有卖瓜果点心的地方。”

伍安已是陈州军中威名远扬的大将,淮阳县百姓早把他当作大英雄一般景仰。听说他回来,街坊四邻全都赶来看他,一时伍家挤挤嚷嚷,热闹非凡。

纪千云毕竟身份特殊,他见过伍安的双亲后,就借口身体不适躲在了伍安的小屋中。外面不知谈到了什么,响起一阵兴奋的哄笑。他却心乱如麻,在屋中转了几转想不出头绪,坐下按压着太阳穴以图令自己放松。

离开万仙山的目的,就是伍安曾猜到的那样为了找机会逃走。可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连个不会武的普通人也打不过,要想逃走绝不能硬来,只能从其他方面另想办法。

听到外面又传来伍安的爽朗笑声,纪千云也是一阵胸闷,有着说不出的苦涩。虽然明知他对自己有着超乎朋友的感情,但他的耿直善良却总令自己不自觉得亲近,若欺骗伤害他,心中着实不忍。

唉,什么时候这样优柔寡断了?敌人就是敌人,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而对待敌人,就该狠绝无情。

“纪贤弟,饭菜已经备好,我爹说今晚要和咱们一醉方休。”

看到伍安送走客人推门进来,纪千云勉强收拾了混乱的心思,笑着随他出去。

十五年前天逢大旱,伍安的父亲伍文伯带着妻子儿女逃难来此,多亏遇到李远山放粮振济灾民,后又见伍文伯识文断字,便请他在李氏的商号中做了名账房,如此伍安一家四口才在困饿之下捡了条活路。如今伍安艺成出山为李远山立了不少战功,终于能够报答恩人多年来的恩惠,老两口心中欢喜,伍安的母亲下厨做了一桌好菜,伍文伯则拿出珍藏的好酒,要与儿子和儿子的朋友喝个痛快。

伍文伯向着纪千云举杯笑道:“小纪啊,伍安是个老实孩子,不通人情事故,你们既然是好朋友,以后还要多提点照顾他,别让他在陈州王手下丢我们老伍家的人。”他已把纪千云当成了伍安在军中的伙伴,又见他一表人材谈吐不凡,心中不由的亲近。

纪千云连忙回敬,“伯父说的哪里话,伍兄现在是陈州王帐下最强的大将,怎么会丢人。”

“是吗?呵呵……听说他第一仗就生擒了那个非常厉害的什么修罗,刚才乡亲们要他讲讲是怎么擒的,这老实疙瘩说来说去却只有一句话。小纪当时在不在场?不如给我讲一讲?” 伍文伯笑着饮了杯酒,儿子如今出息了,他自然非常得意,虽然伍安这成名的一战在淮阳县内早已传开,但他总想再听别人当面称赞一番。

“爹!那有什么好讲的!”伍安扭头去看纪千云的神色,他却也正好看向自己,两人眼神相交,不觉都是有些尴尬的微笑。

“你只说‘打了很久然后赢了’,谁知道你怎么赢的?我当然想再听上一听。”

听到伍文伯还在催问,纪千云笑道:“伍兄武艺高强威不可挡,那鬼面修罗不过几个回合,便被他挑落长枪生擒于马上。”

“不是这样!他与我动手前已连战了五场,我如果不是占了体力的优势,这场仗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伍文伯闻言忍不住拍了他一巴掌,“赢了就是赢了,你怎能这样长敌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听到敌人二字,两人心中都是一紧,这顿本该欢快的饭顿时没了味道。

晚饭后又陪着伍父说了一小会儿闲话,伍安看到纪千云精神不佳,就早早的领他去休息。

“我睡你的房间,你睡在哪里?”看到伍安安顿好自己转身要走,纪千云忍不住拦住他。伍家并不宽敞,没有专门的客房。

“我在柴房里搭了个床铺……”伍安挠挠头发,虽然领了军晌后想给家中翻新房子,但陈州义军费用紧张,发到手中的那点银子连半间房子也盖不起。

纪千云苦恼的叹气,随手把门关上。“现在已快入秋,你还是就睡在这里。床虽不大,但我们挤一挤也睡得下。”

伍安看了眼自己那张不大的木床,要是两个大男人挤在那里,恐怕连身都翻不开。想到两人紧贴在一起睡觉的样子,他不自觉的又红了脸,连忙摇头拒绝。“不行不行,这样影响你休息。”

“伍兄……”纪千云突然低头抵在他肩膀上静默了片刻,又抬起头看着他苦笑。“我这客人总不能把主人挤到柴房去睡,你就还像在山中那样,在这里搭个地铺吧。”

伍安看到他无奈的神色不好再拒绝,便去柴房抱来被褥铺在了地上。

本来这段时日两人已如要好的朋友般随便,还会经常笑闹着开几句玩笑。但现在伍安见到他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自己,却突觉得一阵尴尬不好意思再看他。

“天也不早了,这两天一直赶路,你好好休息。”他说着吹灭了油灯,回到地铺上和衣躺下。接着就听到似有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气,然后是纪千云脱衣上床的声音。

伍安心中打鼓,总觉得他到自己家后就有些奇怪,却又不知是哪里有了问题。

“伍兄,你刚才要到柴房去睡……就不怕我半夜偷偷跑了?”

“你为何要跑?”伍安正在胡思乱想,突然听到他的问话,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但说完却也反应过来,他毕竟受制于我,虽然我没有那么想,但他也许仍认为他是我的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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