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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稷山河剑(113)

作者:退戈 阅读记录

她转身打算要走,又想起实在有事要禀,只能跟个小童似地立在门边,嘴里默念几个数字等待。

还没到“五”,倾风便出现将门拉开。

季酌泉那股震撼的心情已过,重新平静下来,略带新奇地往倾风脸上一扫,猜不到他们方才在打闹什么。

她收敛心神,远远站在门口,朝里面一揖,拘谨地道:“别叙师兄,刑妖司里的闲杂人等实在太多,分不出人手应付。张师弟问能否先放一批人回去?”

林别叙面色如常地道:“我全部察验过。崔二郎没有这么多药可送,否则也不必冒险自己养药人。大抵是杀人后乱了手脚,才想拉拢城中的一帮豪绅。多数是骗人的,用了一些补血养气的丹药冒充。只几位寿命危浅的病人给了真药,但毒性也不深,化解完他们身上的妖力,过不了多久几人也该行将就木。让刑妖司多注意一些即可,不必特意押回京城。”

季酌泉说:“那我就将其余人都放回去了?”

“可以。”林别叙厉声道,“此外,城中一帮望族豪绅植党营私,倒行逆施,不可宽纵。让朝廷遣人来查,若是查不出什么,别怪刑妖司不给面子。莫以为陛下不在,天下便改弦更张,能任由他们施为。”

“是。”季酌泉一一记下,目光往边上转去,“还有一件事,想找倾风师妹出个主意。”

倾风这人直觉敏锐,干脆道:“怎么?谁人皮痒痒,要我给他松松骨?”

季酌泉几不可闻地笑了一下,说:“今早,我将杨晚吟的父母接了过来,方才几人在前院相认。”

林别叙忍着妖力反噬忙昏了头,差点把这人给忘了,吩咐道:“杨晚吟要随我们回京城。霍拾香身上的煞气虽被压制,可昨日蜃妖妖力叫她受损太过,不宜再为杨晚吟除煞。杨晚吟那药其实吃得不少,得留在刑妖司眼前看顾。待霍拾香身体好转,再作定夺。”

“我去同他们说。反正杨晚吟的父母接到人后也是打算换个地方落居,刑妖司帮忙给他们在京城谋份差事倒是不难。”季酌泉顿了顿,肃然道,“只不过,桂音阁的店家先前也在前厅,听见三人抱头痛哭,知道了杨晚吟的身份。要求他们出五百两,才能将人带走。杨晚吟省吃俭用,这么多年也只悄悄存下一百多两。还是远远不够的。”

倾风一听就笑了,指着窗外道:“五百两?!天上还一片亮堂的,他在发什么梦?”

季酌泉点头附和,同仇敌忾:“店家还说,歌姬不能私藏银钱,这一百多两也该是桂音阁的,让杨晚吟把钱交出来。我瞧他是在宣泄这两日在刑妖司里受的闷气。现下几方人都快打起来了。”

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林别叙一听感觉全身的伤痛都加重了,闭上眼睛挥了挥手,对倾风道:“你去。”

“我去就我去。这有什么好打好吵的?”倾风看不惯他们做事唯唯诺诺,嚣张道,“火里水里都敢去,还能被一个无赖拿住?玩笑话!”

第77章 剑出山河

(我要是你,就好好扮个龟孙)

倾风穿过长廊, 一路快行走至前厅,从鼎沸的人声中捕捉到几个关键的名字,才知道原来不是桂音阁的主家与杨氏一家要打起来, 而是柳随月跟谢绝尘几人快打起来了。

谢绝尘这人不愧是腰缠万贯,见杨晚吟哭得可怜,想将银子替她付了,被柳随月拦了下来。

二人为此事争吵不休。

谢绝尘这人较起真来颇有点一板一眼,眉宇间带着不服气,站在中间认真与柳随月理论:“能用银钱摆平的事, 何故多生事端?”

柳随月的遗泽是三足金蟾,但论战力,那是十只疯兔也比不上,此时整个人跟炸毛了一样,被谢绝尘那淡然的态度气得跳脚,大声叫道:“凭什么给他五百两!你瞧他那小人得志的模样,这钱给了心里如何能痛快?我好好同他讲价呢,你怎么一点眼色都没有!净出来给我添乱!”

“你说的讲价,便是当着诸多百姓的面, 以刑妖司弟子的身份,对他威逼利诱?”谢绝尘不赞同地摇头, “我也瞧不上他,但我觉得此番不对。”

张虚游脸上的笑意都扭曲了, 挡在二人中间不住劝解:“算啦!我的事情已经够繁杂了, 你二人别再给我添乱行不行?各退一步, 此处不用你们相帮了, 各回屋里去。”

柳望松手里甩着长笛坐在一旁看热闹, 时不时给他们吹上一调做个伴奏, 可惜了是不能开口,不然一张嘴也得上前吵个痛快。

于是坐在地上与母亲依偎着哭泣的杨晚吟,反倒冷落一旁无人关注了。

那些之前吵嚷着要回家去的缙绅们,此刻也都不急着走,院墙下花坛边地站着,津津有味地听几人说废话。

“此事是要讲规矩。规矩不论对错,只讲遵循。当日是她自己签下的契书,没有可怜便能私逃的道理。刑妖司的弟子亦不能因此偏帮,否则便是断不干净的祸患。”谢绝尘眼睫一搭,风轻云淡地道,“何况,不过区区五百两。”

柳随月与倾风异口同声道:“什么叫区区五百两?!”

柳随月循声望去,见到是她,跟见着亲娘一样,激动叫道:“陈倾风!你可算是来了!”

桂音阁的店家低眉笼袖站在一旁,静听着几人吵闹,收起那副从骨子里透出的圆滑,装出一派老实憨厚的模样。闻言一掀眼帘,看着倾风大步流星地朝自己走来,无端想起她那日在后院大杀四方的狂悖,一夜未阖的眼皮不禁开始猛跳,心中大喊着“煞星!”。

倾风抬了下手算作对柳随月的回应,示意她先安静,径直走到店家身前,身量分明没这中年男子长得高,却问出了一种傲然睥睨的架势,冷冰冰地砸出一句话:“你要五百两?”

店家气势矮她一截,可见周围那么多人在看着自己,也不怎么害怕,回得客客气气:“这位先生,我当初是花的真金白银买下她,黑纸白字写得分明,哪怕……”

倾风打断道:“你买的是谁?”

店家才端正看一眼她,双目在四面扫了一圈,指向不远处的杨晚吟,说:“她。”

倾风皱着眉,神情很是不耐,又重音问了一遍:“你买的是谁?”

“自然是我桂音阁的杨柳,原名杨晚吟!”那店家声音也大了点,怀疑她是想朴实地赖账,从袖口摸出刚遣人拿来的契书,不递给倾风,走动着给边上的看客展示,“字据公文都是在的。我当日将她买下时,她家中连个胡饼都吃不起,枯瘦得跟骷髅没什么两样,我请人教习,供她吃喝……”

倾风没空听他侃侃而谈,脚尖从地上勾起一块石头,朝天上踢了过去。

那石子儿从店家头顶越过,飞到外面的街巷,“咕噜”落了地,吓得男人一个哆嗦,缩着脖子回头,惊恐间那些虚张出的声势掉没了大半。

倾风又问:“杨晚吟在哪儿?”

莫说是店家了,连杨晚吟也愣在了当场,抬手擦着下巴上的泪珠,一时忘了啜泣,两眼通红地看向倾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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