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从被解除婚约那天开始(41)

她很识相,踩着那双污脏的男士拖鞋,在前排司机脑壳突突跳的注目中,默默爬上了一尘不染的浅色系豪车。

捂了一晚上的宿醉臭酒味熏得贺津行往旁边让了让。

罪魁祸首却毫不知情,坐稳了,抹了把眼泪才想起来问:“现在去哪?”

人都乖乖上车了,现在才想起来问?

贺先生看着身边坐着一脸毫无防备、脏兮兮的猫崽子,很难不露出一点儿真正的笑意,虽然很快收敛。

他收回了目光,视线平视前方,对司机说:“回公司。”

……

贺氏大楼对于苟安来说是一个全新的地图,记忆中她好像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到了大楼外墙,忍不住抬头从车窗往外望——

阳光下,整栋钢筋混泥土建筑物如同镀着银光的怪物,通体雪白,很是气派。

怪不得总听那些阿姨们牌桌上的闲聊说,如今整个江城的经济命脉都几乎握在贺氏手里……

就这大楼的规模,根本不是苟氏能比拟的。

贺津行用一根手指大概就能把她家碾死。

苟安抿了抿唇,有点心酸,想不通贺津行已经拥有那么多了,为什么就不能发发善心放过苟家……

爸爸的办公室她也去过,相比起眼前的大楼,苟氏就像是野原新之助家院子里,小白的狗屋。

“在想什么?”

汽车缓缓开入地下车场,耳边响起男人的声音。

想您为什么那么狠心。

苟安收回了目光,转过头,她刚才狠狠哭过,现在鼻尖泛着红,白嫩的脸蛋脏兮兮的,更脏的脚指头在男士拖鞋里难过地蜷缩抠起。

“想说说昨晚发生了什么吗?”贺津行还在翻手里的文件,看着大概是随口一问。

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她脚上的男士拖鞋。

苟安没发现,一心沉浸在他突然的发问里。

他的提问完美地提醒了苟安今日一早上经历的大起大落,眼眶里又絮起了眼泪,抿了抿唇,用力把眼泪憋回去,她只能可怜巴巴地说:“不想。”

贺津行翻文件的动作一顿,大概也是没想到还能有这样不识相的回答选项。

但他没逼她。

遂车内陷入一开始的沉默。

车缓缓驶入地下室,还好通往最高层办公室的电梯是贺津行单独使用的,从头至尾,除了司机和刘秘书,苟安都没以这个丐帮的形象见过第四个人。

顶层办公室很宽阔,宽阔到什么程度呢——

放了普通的办公层,大概能容纳几十人同时办公。

而这样宽阔的面积,只是简单了放了一张办公桌,一把沙发,还有两面书柜,办公桌上挺乱的,电脑也是打开的状态……

烟灰缸里有剩下的烟屁股。

那个凌乱程度让苟安不免多看了一眼,苟聿的办公桌就很干净,整整齐齐的,没有烟灰缸,多余的私人物品只有一个他们一家四口的合照相框。

此时仿佛注意到她的目光,刘秘书眼皮子跳了跳,强行解释:“贺先生不喜欢别人动他的办公桌。”

所以才这样凌乱地放着没收拾。

苟安点点头,淡定地转开视线,毕竟乱不乱什么的,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其中一面书柜的后面是一个休息室,里面没有像一般霸总文一样放着离谱的床但是放了一张很大的沙发,有茶几,和老年人味很重的茶台。

有浴室。

贺津行下楼开晨会时,苟安脏兮兮的钻进去洗了个澡,出来时,沙发上已经放了干净的衣服,是完全不挑身材的短衬衫和宽松的背带裤。

还有一双酒店用的拖鞋。

大概是不知道她的鞋号。

苟安把头发吹的半干就放下了吹风机,拉开了休息室的门,这才发现外面办公桌后面已经坐了人——

贺津行戴着金丝边眼镜,正在用不知道哪国语言和电脑那边的人视频会议。

没抽烟。

办公室里没有奇怪的烟味。

听见了这边小小的动静,男人余光往她的方向扫了一眼,随后把眼镜摘了下来,揉了揉眉心。

电脑那边的人原本在喋喋不休,此时停顿了下用疑问的语气说了什么,男人嗤笑一声,却不回答,挂断了视频,这才真的转过头来。

休息室的门缝后探出半个脑袋,光洁的额头,柔软的长卷发因为还有点儿湿润显得异常黑亮。

两人一个对视,门后的杏状双眸乌黑湿润。

贺津行冲她招招手。

便看见小姑娘踩着酒店一次性拖鞋,小鸭子似的“噔噔”往他这边靠——

她一靠近,他就嗅到了她身上的味道,是他放在浴室里常用的定制沙龙香洗浴用品,气息如此熟悉。

“饿?”

苟安犹豫了下,点点头。

贺津行打电话给秘书处的人让刘秘书跑腿买早餐时,有一种自己在办公室养了一只小宠物的错觉。

等待早餐的空档,苟安又借了个手机给家里去了个电话,面不改色地说在同学家里刚醒来,一会儿吃了早餐就回去。

江愿并没有怀疑很多,只是在电话里告诉苟安,她弟弟苟旬国庆假期已经回到家了,中午会一起吃饭,问她有没有特别想吃的菜,好安排女仆阿德去买。

苟安在电话里跟妈咪一顿装腔作势的撒娇,以企图让她不要再问昨晚的事,又点了两个想吃的海鲜,这才挂了电话。

一转身,发现日理万机的贺先生这会儿压根没在工作,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打电话。

“以后我有了女儿像你这样,撒谎之后还要撒娇,”他客观的评价,“我能打断她的腿。”

“……”苟安点点头,一脸严肃,“还好我不是你的女儿。”

贺津行:“……”

两人正进行毫无营养的对话,此时刘秘书送了早餐上来,还带来了一个新消息:贺然来公司了。

贺津行下意识地看向苟安,发现此时此刻小姑娘蹲在旁边正忙着打开早餐的盖子,看到猪肝粥还“哇”了声嘟囔,“没放姜吧,我不吃那个”,对刘秘书提起的名字毫无反应。

反而是早餐比较重要。

贺津行收回目光,“他来做什么?”

“说是苟家的小儿子回家了,一起趁着假期约着想去赛道玩玩,问您能不能把没收的机车钥匙给他——”

苟安的亲弟弟苟旬今年十八了,但是他没有驾照。

男孩子都对机车有兴趣的,所以苟旬能开车的地方只有专业赛道,那是唯一可以合法骑车又不用驾照的地方。

但是家里一直觉得很危险,所以不太同意他去玩这个。

苟安舀了一勺粥,也不知道是被烫了还是想起了“粥”相关不太愉快的事情,直皱眉,头也不抬含糊道:“别给他。”

赛道会有最全面的防护措施,相比起在那骑车,总比他们偷偷骑出去跑山好。

贺津行转身从茶几旁边的抽屉拿出了贺然的机车钥匙。

还没来得及递给刘秘书,手腕就被旁边伸出来想抢钥匙的爪子挠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