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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被解除婚约那天开始(172)

可他不能把她和梦境里的陆晚分开。

不是怪罪她的虚伪和算计,是完全怪自己的愚蠢。

头痛欲裂的撕扯感席卷而来,看着面前这张无辜的脸,夜朗几欲作呕。

额头上沁出了豆大的汗水,伴随着几声剧烈的咳嗽,手上的吊针细管猛烈摇晃!

“阿朗,你怎么了!”

陆晚跳起来,手试图去轻拍他的背……

却在碰到他的一瞬间,感觉到病床上屈身坐着的男人猛地颤抖又挛缩了下,他用手肘狠狠地推开了她!

陆晚猝不及防,小小声尖叫一声被甩的连续后退三步,她昨晚也发烧了,今早刚刚体温正常,其实也身体虚弱得很。

眼下被夜朗推开,她像是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鹿,受伤又惶恐地望着他——

“别这样看我。”

坐在病床上,撑着床边缘的男人痛苦地喘息。

“我也不想看见你。”

看见陆晚,就会全面唤醒对自己的审视——

过去的几十年活的浑浑噩噩,前半生都在为了生计或者单纯地活着奔波,他从来分不清「怜悯」与「喜欢」的区别……

就像是一个特立独行的怪物。

谁会喜欢一个怪物呢?

曾经有人喜欢过。

可他浑然不知,甚至亲手将她弄丢了。

“陆晚,我是一个废物,没有钱也没有权,叶家大厦早已倾倒十余载,我不是叶真,我是一无所有的夜朗。”

……

“你从我身上什么都得不到。”

……

“请你。”

……

“放过我。”

……

苟安到医院,还没走到夜朗的房间,远远就看见陆晚猛地拉开他病房的门,跌跌撞撞地夺门而出——

她身上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宽大的病号服,让她看上去比平时更弱不禁风。

一双眼红的像兔子,她用袖子狠狠擦了下眼睛,往走廊另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苟安挑起眉,正在心里感慨这又在演什么琼瑶剧……

就听见身后的贺津行笑着说:“生病都这么有活力,不愧是他,阿朗。”

一句话骂了两个人。

“安安的保镖就是不一样。”

……哦,是所有人。

不愧是你,贺津行。

苟安转过身望着身后立着的男人,其实完全不知道这人跟着来干嘛来了,来了也不去呼吸科或者外科挂个号,堂而皇之跟在她身后来到了住院区……

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气氛。

在苟安扒着护士站的大理石台问值班护士“夜朗在几号房”,值班小护士一边查询一边忍不住抬眼看苟安身后收敛了笑容后显得有些冷漠的矜贵男人——

薄唇抿成一条细线,这出卖了他的情绪其实并不是像上一秒可以随意说笑的放松。

感觉到他人的视线,贺津行冷漠的扫视回去。

小护士手抖了抖,没忍住,细细打量趴在近在咫尺距离、勾首,认真望着自己的小姑娘,她像是完全没感觉到身后的低气压似的,认真地等待着查询结果。

“夜朗在A区三号房,01床。”小护士压低了声音,“你们自己的住院单带来了吗?”

“什么住院单?”

“不是您身后那位也需要住院吗?”小护士眨眨眼,“他看上去好像也病得不轻。”

到底是年轻,用词放飞到不注意就从嘴边飞出去,话说出口小护士就做了个鬼脸咬住了自己的舌头,左右看护士长在不在——

苟安捂着嘴,发出“噗噗”的声音,憋笑憋得满脸涨红。

放下手,忍不住唇角上扬,扯了扯身后黑着脸不知道在不高兴什么的男人的衣袖,“没事,”她面无表情地说,“脑科专家今天号多,还没排到我们。”

然后扯走了阎王爷似的家伙。

……

苟安抬手推开夜朗的房门。

房间里的人听见门开的声音蹙眉,抬头刚气势汹汹地了句“我说过”,剩下的话,憋在了和门缝后那双杏眸四目相对的瞬间。

苟安在推开门的上一秒还在想”友好度是零他会不会不知从哪掏出一把枪射杀我”,下一秒,就看见夜朗从不耐烦到呆若木鸡的变化——

拔枪看着是不能拔枪了。

那张平日里就白皙的脸因为病容变得苍白,此时此刻,面颊和眼角都浮上了不自然的血色。

苟安以为是高烧未退的缘故。

没忘记自己是来做什么的,苟大小姐推门进入病房的第一时间就看向病床上那人,发现他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正在无聊的削橙子打发时间,此时床头已经放了一大堆削好的橙子,还有橙皮……

此时,在玩无聊游戏打发时间的人,已经挪开视线看向窗外,只留给她侧脸紧绷。

削了一半的水果握在他手里。

“在忙?”

苟安的声音响起来的一瞬间,在夜朗头顶,消失的友好度像是重新连接上了信号一样闪烁着出现,桃红的数字灿烂的跟保镖先生苍白脸上的红晕照相辉映——

【友好度:93】。

苟安眨眨眼,考虑过扇自己一巴掌将自己扇醒。

几秒后。

苟安:蠢猫,你还在吗?

【蕉蕉:干什么?】

苟安:没事,还以为你已经捧着这惊天动地的友好度去投胎了。

苟安:看到没,93。

苟安:剩下的7分可能是留一点进步空间以及怕我骄傲。

苟安:发生了什么,系统的友好度归零惩罚,就是归零之后又从100开始再给一次读条机会?

苟安突然回过头看着身后的贺津行。

贺津行:“?”

【蕉蕉:无论你在想什么,但是把男主从七楼推下去试图重开友好度的妄想不可取。】

苟安:“……”

……

面对友好度突然接近拉满的夜朗,苟安有些无所适从,但凡换一个人这会儿她可能都会凑上去问一问:请问你现在是什么感受,是不是爱我爱得要死?

但是夜朗,她问不出来。

太惊悚了。

昨晚那通反常的电话倒是仿佛有了答案,友好度的跳动像是飞跃了马里亚纳海沟奔向九霄云外,深夜的电话也就显得不那么稀奇。

苟安这会儿脑子还是懵懵懂懂的,原本打算看一眼友好度整明白这系统怎么回事就走,但现在她直接在之前陆晚坐过的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就轻轻一坐,床上那人却别扭地动了动,一直望着窗外的目光收了回来,望着她:“换一张椅子吗?”

“?”苟安茫然,“这张怎么不能坐?”

“陆晚刚才坐过。”保镖先生说,“怕你,不喜欢。”

苟安:“……”

【蕉蕉:……】

系统小猫咪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声音变成了哑巴小猫咪,苟安错愕地张了张嘴,下意识回头找贺津行——

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就目前的诡异情况,找个现场的活人交换一下意见。

而贺津行进了病房之后左右看了看,放弃了病房里柔软的沙发,像是门神一样跟在苟安身后站着,此时感觉到她的目光,垂首,与她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