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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烟(47)

想她,无可救药的,居然还在想,他以为时间可以改变些什么,可没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想到一些关于她的事,也许是分别的时间太短了?

他派了很多人去寻她,不想相信众人的话,她没死,可是他找不到她,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让他也变得不再那么确定了。

还有儿子,他绝不会放弃寻找他,那是他们俩唯一的孩子,不管天涯海角,一定要找回来,若让他知道是谁胆敢偷走他的孩子,一定将其碎尸万段。

自从占了燕州开始,有很多人明着暗着给他提亲,那些女人,有哪一个能跟她比啊? “谁?”手抚着额,觑一眼长廊的尽头。

林铃特地选了条僻静的路,不成想还是遇上了……

“罗将军。”声音很轻。

原来是她!刘婆婆苦口婆心地明示暗示她有多好,如今连嘉盛与云雨也加入劝说的行列……他却没那份心思。

起身,今晚喝了不少,未免在外人面前丢脸,不如早早回去休息,极力保持步履稳当,殊不知没走两步便有些踉跄,嘉盛那混蛋,都是他害得,受伤后酒量减了不少,那家伙却以为他千杯不醉,一个劲让人来劝酒。

倚坐到廊柱侧,困得很……

良久良久后,一只带着淡淡梅香的手抚上他的额际,他竟然睡着了呢……可怜的男人,仍走不出丧妻的阴影吧?

一声轻且浅的叹息伴着微风化入月色……

有人走了,也会有人再来,女人就像母亲,将儿女教好、养大,然后,送给别人——

***

丙寅年夏末,燕云、吴杭开始联手共对田序,吴杭周蜀于长洲大败田军,同年秋,燕云一地全部归附罗姓。

与此同时,鹿山枕戈待旦,欲与东胡一战到底——

刚入冬,大雪未及封山,鹿山脚下的东麓镇上,丝、茶、皮货,南北东西的商贾汇集于此,正是热闹的时候。

虽说是镇,但大小范围足可与城匹敌,这两年林林总总的,新建了不少房屋,有江南的雕梁画栋,有北方的硬山宽宇,更有西南的竹阁小楼,甚至还有几间西域的穹顶圆屋,真可谓百屋争艳。

镇中偏北,坐落着鹿山最大的酒楼客栈——名唤君楼,三进三出,据说刚建好不到半年,里面已是人群熙攘,可见店家背景必定无尽雄厚。

这些日子,君楼里多了个话题——鹿山西南来了一帮新匪,劫了不少商贩。

“听说少主自北方监军回来了,想必是要带兵剿灭那群土匪吧?”茶客甲边喝酒,边跟邻桌搭讪。

“那是自然,胆敢在鹿山地面上越货抢劫,能得什么好。”茶客乙不禁愤然。

茶客丙赶紧进来掺一脚,“我那妻弟前儿没些日子,自江南带了批新茶过来,在山外让那些人给劫了,人到是没事,货全没了。”

“少主回来,可又有一场戏要看喽。”茶客甲引罢酒,夹一块酥鱼放进嘴里。

话题继续……

靠二楼西南角儿的这桌,共坐了四人,两男两女,那俩女的也是男装打扮,这要在别的地方兴许扎眼,可在鹿山就见怪不怪了,多了姑娘爱这么打扮,还有人穿胡服呢。

听到这些人聊鹿山新来的土匪,其中一个女子看向对面两个高大的男人,“他们说得是二师兄你吧?”

不错,这几人正是罗瞻三师兄妹,以及被云雨拉来的准小嫂子人选——林小姐。

嘉盛笑笑,当做默认,这几年曾辉那小子趁他们忙着对付田序,在东北做尽了小动作,也该是他还债的时候了。

店伙计提着茶壶过来,“几位要点些什么?”

云雨开玩笑道:“我想点的,你这儿未必有。”荒山野岭,偏僻之所,何来好吃的。

店伙计笑,“姑娘头一次来吧?我们这儿地方虽小,可要说到吃,天南海北,但凡您能说出来的,咱们都能做出来。”

口气不小啊。

“我瞧两位姑娘是江南客吧?恰好,我们这儿的江南菜最是一绝,保准合你们的口味。”

这下云雨可就来劲了,努力想了几道菜,顺便还采纳了一些林铃的意见,林林总总点了十几道。

那伙计一听,笑道:“这些菜都能做,不过就怕四位吃不完,都浪费了,世道离乱,俭约为上。”

嘉盛笑道:“你到有几分忧民之心。”去了几道菜。

没多会儿,菜色就已上得七七八八。

“怎么样?姑娘可满意这口味?”小伙计问。

云雨点点头,口味确实很地道。

邻桌的一位老者笑道:“这些江南菜可都是宫廷御厨所做,味道一准的地道。”

嘉盛顺嘴接话,“想不到这塞上竟能请来江南御厨。”

“那是因为曾家的二娘子喜欢吃江南菜,曾少主特地自江南请来的厨子,以解她思乡之苦。”

二娘子?嘉盛哼笑一声,想不到那小子居然成亲了,“想必曾少主极疼爱这位二夫人了。”那小子奸猾的很,想不到也会为女人所迷。

“那是自然,瞧见那院子没?”老者指了远处一栋三层的小楼,“今年刚建成的,给二娘子做织坊用的,还有这君楼,也是为二娘子所建。”

喝!“这可有点烽火戏诸侯的意思啊。”

小伙计正好端菜上来,听嘉盛这么说,不禁出口为自家主人申辩,“我们家二娘子可不是没用的绣花枕头,若不是她的玉织楼起了个好头,我们这小镇也没这么兴旺。”

“你家少主有几位夫人?”嘉盛对曾辉的私事好奇起来。

小伙计不好说太多主人的事,到是邻桌的人比较热络,“曾少主一共两位夫人,一文一武,大娘子功夫卓绝,听说四五个大汉都近不了她的身,与曾少主那是形影不离,那二娘子到是很少露面,不过挺见过的人说那活脱脱一幅美人图啊,她的手中还掌握着鹿山好几宗大买卖。”啧,男人做成曾少主那般,死也无憾了。

嘉盛看看一旁静默不语的罗瞻,低声道:“曾辉把这儿搞得如此热闹,恐怕背后赚足了金山银山,用以招兵买马,真要认真注意他了。”

不必嘉盛说,罗瞻心里自然清楚,伸手欲拿酒壶,被林铃挡下——这些日子他旧伤复发,不宜沾酒。

对于林铃的阻挡,罗瞻没反对,只拿了一旁的热茶饮上一口。

这几年来,她不顾年华虚度,一直默默守在他身边,不向他提任何要求,对于女人来说,这是相当不容易的,尤其还要顶着旁人的非议,似乎很对不起她,自妻子那儿,他领悟到了一些东西——即便不懂,也要学会珍惜。

如果他非要续娶,也许会是这个女人,当然,前提是他能把那女人彻底忘掉,他不想在另一个女人身上追逐她的影子,时间……也许会改变他吧,他现在不是已经变得心平气和?

“走走走,开始赌石了,听说乌桓来了位王爷,曾少主也带着两位娘子去了,是那块价值连城的翠石!”有人在楼梯口喊一声,弄得酒客走了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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