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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娇(259)

作者: 董无渊 阅读记录

谁也不知道那支箭是射出来的!

城墙上顿时乱成一锅粥!

将领都被两箭毙了命,谁他妈还管这城墙是破是守啊!

守城的大多都是主家的心腹大臣,最低的品阶都是参将。

守城门这件事说重也重,说轻也轻,若世道好,镇守城门便是一项好得不得了的差使,清闲且油水丰厚,若时局乱,镇守城门便成了一桩避之不及的差事,可架不住陈家地位显赫,未曾考虑过有人会打到自家城门口来,故而陈家人镇守城门的领头一直未曾换过——百年以来,陈家的家将徐氏一门的次子,徐家于陈氏,如同秦家如陆氏,都是肱骨心腹。

可这位徐参将却很平庸。

平庸的人在这个时局下,死得早。

陆长英高坐白马上,一回头看向隐匿在半山腰上灌木丛中的蒙拓,蒙拓正收弓。遥遥而望,蒙拓身形再一匿,树丛窸窣抖动,陆长英不过一个眨眼便再难看见蒙拓与随他上山的那两列兵马的身影。陆长英轻提马缰,马蹄微微踢踏,再转首看向放在身边的更漏,再听内城隐约有牛角号的声音。嘴一抿。口里噤声,心里却不由惋惜!

“一刻钟不够的。”

不知何时,蒙拓驾马与陆长英并立。身后背上弓箭,“照陈家的反应速度,我们若没有留足半个时辰就不叫抢占先机。这一刻钟,只够我们斩杀徐家次子。”战场之上。蒙拓气势大盛,在陆长英身边气势与之比肩。一个气质温文,一个内敛寡言,一个像古玉,一个却像百斩之刀。蒙拓闷声道,“棋子我已经放进内城里去了,如今城墙上的所有兵力就集中在防御。打出一个豁口不难。大郎君,你要做好徐家次子被斩杀。徐家疯狂报复的准备——秦将军固守十日,已属不易,如果徐家丧失理智一味追击内城,我们想做的围魏救赵,恐怕有点难办。”

“徐家势力再大,打得过主家陈氏吗?”陆长英沉声回应,“陈家现在要做的不是分散兵力,以我对陈腆的了解...”陆长英一声嗤笑,“他多智是多智,可太急功近利,使出来的招数是招招毙命,从他利用陆长庆一事上便可小觑一二,他很想很想我死,只要一听说我来了,他必定会选择集中兵力开城门出击,力求将我生擒以便与陆家谈条件。我一现身,秦将军就安全了。”

蒙拓侧眸看了眼陆长英,这并不是他熟悉的陆家家主陆长英。陆长英应当是步步为营的,而这一次他却贸然以身试险...蒙拓回头看向战得正酣的城墙,他一直不太理解士家是什么,如今他好像已经有半步踏进来了。

秦堵带着五千人攻城,并未坚持多久,更漏里的沙粒全部落下之后,城墙上的兵力陡然变多了,弓箭与长刀像下雨一般从上掷下。

增兵来了。

蒙拓拔出短刀朝天一指,再闻三声牛角号,秦堵手上一滞,闷了闷,抓紧时间挑起长枪,使劲向上一扔,臂力惊人,当下城墙上便有一人哀嚎一声倒下,秦堵未曾恋战,高喝一句,“撤!”五千兵马整齐划一,提起马缰便掉头往回跑!

一下子寂静了下来,城门安安静静的,只有砖瓦上的血迹方能显示出了将才这座古城墙经历了一场战役。

陆家兵马当即向后撤,待安营扎寨之后,方几百兵将前去城门外叨扰,时不时射几只箭,扔几只火把,再怒吼几声“陈腆,我是你大爷!”,吼完就立马扔了传音筒往回跑,还没等城墙上的人马亮爪,陆家的人已然屁滚尿流地当下跑得不见了踪影。

说实话,这都是小打小闹。

城墙上的陈腆眉头一蹙,问身边幕僚,“这只行伍当真是陆长英带的?”

幕僚恭谨道,“千真万确,头一天来时,陆长英独身驾马前行,下面的兵士都看得真真儿的,低阶将士不认识他,可徐参将身边的副将却是在建康城见过他的,千真万确是他亲征。”

那为什么...这个打法会如此无赖?

这和逗猫惹狗有什么分别?

耻辱!

陈腆深吸一气,“他身边可还跟着旁人?”

“他带的都是石家的人马,上回同他站在一起的是石猛的外甥,陆家的姑爷,蒙拓。”幕僚也摸得门儿清,“他带来的人都是蒙拓麾下的,既是姻亲了,借兵马倒是人之常情。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招儿,八成也是他使的。”

这并非攻讦所在。

“陈腆,我是你大爷!”

城楼下又有人拿着扩音筒在吼,声音不大,可陈腆却听得很清楚,他不觉深吸一口气,无耻!无聊!无德!陆长英丢的是天下士族的脸面!陈腆掌心紧攥,心头勃然大怒,平成陆氏妄称天下士族典范!陆长英玩的这手分明是市井无赖玩剩下的!他算什么士族郎君!

“集结兵力,今晚预备吧...”陈腆眼神一眯,“内城外城都集结起来,陆长英手上恐怕不止这五千人马,我们城门掩得牢实,他与内城的那群兵马被这座城墙完全隔开,他们不可能互通有无。今夜召集人手...我们让陆长英不醉不归。”

“陈腆,我是你大爷!陈腆,我是你大爷!陈腆,我是你大爷!”

城楼下那人还在扯开嗓门叫。

余音绕梁,三日回寰。

第两百二七章 夜袭(上)

第两百二七章夜袭

天一黑,四面寂静。

蒙拓的帐篷混在中间,重甲加身,眼神嗜血,一手拿烈酒,一手拿乌金马鞭,短刀与匕首都塞在腰间,红缨长枪斜放在身后,赤血马被系在帐篷的木栓上,哼哼唧唧地喘着粗气,蒙拓大岔腿坐在石块儿上,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再从怀里丢了一颗菜头出去,赤血马头往出一滚,当即叼住那颗菜头,吭哧吭哧吃加餐。

“以后成家了,不要在阿娇面前喝酒,她看不得人醉醺醺的。”

蒙拓一回头,原是陆长英。

陆长英白衫换盔甲,发束头盔中,换上盔甲倒是很难得没见到世家子弟的羸弱。

蒙拓将牛皮酒袋子往地上一放,再一敞,赤血马啃完菜头拱着脑袋来吃酒,舌头一卷,半壶酒就没了。陆长英笑了笑,“你醉我倒不怕,马醉,我怕。”

蒙拓背往后一靠,难得也笑了笑,“赤血醉不了,他酒量比我好,耽误不了今儿夜里的事儿。”

“回去之后就成亲吧。”天儿越发暗下来了,陆长英抬头看了看,北地云层稀薄,能很清晰地看见星辰,“再拖下去,阿娇就成老姑娘了。之前我没将话给你说透,又怕之后没有时间同你说清楚,现在时辰正好,我便将话跟你说在前面。”

蒙拓微不可见地脊背微挺,神容肃穆地静待陆长英后话。

“小时候阿娇个性就很倔气,母亲去得早,父亲溺爱,养成了她一个说一不二的性子,不喜欢符夫人,她便硬生生地几年都未曾与符夫人说过话。往前真定大长公主也不是很亲近她,她便也敬而远之,做足礼数之后便再也不管。”陆长英说着便笑起来,“这说好听点儿是倔气,说难听点儿就是太唯我独尊,偏偏既自负又敏感,我一度害怕她嫁给谢询后,两个人太像,过日子就怕起冲突。还好,最后,她遇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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