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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娇(247)

作者: 董无渊 阅读记录

玉娘吸了口气,“可安元是他起家的地方,他当然想扎根在家里头再往外走啊...”玉娘闷声想了想,“决心把谢家清理干净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嘛——毕竟人家想做大事。”

“可没有任何一个做大事的人会连家门都还没出就被门槛绊了脚。”长亭毫不客气地回道,“舅舅托大直接导致谢家无还手之力,可百年谢氏岂非浅薄无根基之辈?谢家在清河扎下的根,联下的厉害姻亲,谢家的声望...哪一条是他惹得起的?那小小亭长想一口吃成胖子,更想一举扬名,却未能权衡利弊,凭一腔热血行事最终反而误了卿卿性命。”

玉娘听得脑仁疼,小阿宁却若有所思。

陆家铁骑历经磨难,其中三千兵马在石猛麾下磨砺近一载,如今世道不太平,将士们虽称不上身经百战却也算铁血行军。

小小亭长反了就反了,刀一挥再拿战马一冲便没了,将士们压根便没费多少功夫便平定了清河之乱,谢之容顺利地穿着大袍从清河出来,历经近一月的行程方至豫州,陆长英大手一抬留了三千人马随行,经来往商贾放出话来,“现今世道是乱,可谁敢耽误陆家娶媳妇,谁便先做好亡命天涯的准备罢。”

故而谢之容至豫州一月的行程里,除却遭了一两次流民侵袭,便再无他事。

益王符稽倒是想将这桩姻亲搅浑,奈何手没这么长,邕州旧部又被陆家与蒙拓携手追得如丧家之犬,建康城内旧势力如春草一般被风一吹又嚣张几分,整个山河看上去是益王坐庄,殊不知暗流涌动里究竟是谁会阴沟翻船。

谢家并未让谢询送亲,许是怕路途中有何闪失,继承人便没了。故而派遣的是谢之容的另一位堂兄来,来时刚好腊月初八,暂居别馆以休养生息——这算是远嫁,一路过来马车颠簸,姑娘家身子骨又弱,被磨得个黄皮寡瘦地去嫁人好看呐?故而若姑娘远嫁,多半都会早个三两天到,住在夫家的别院里好吃好喝地休养一下,争取到正日子时皮相已经达到了巅峰状态。

谢之容提前了两天到,长亭奉命捧着碗腊八粥站在城墙下去接人,至于奉的是谁的命...

陆长英不是人!陆长英有了媳妇儿忘了妹!陆长英假公济私!陆长英道德败坏!

长亭顶着漫天的风霜,无语凝咽,心头暗暗怒骂自家兄长,其实再一想想,她当然明白这样最好,如今的一桩婚姻是契合还是貌合神离,多半在于郎君,女人家没那么多的话说,若郎君看重,女人自然活得好,若郎君嫌弃漠视,那女人的日子便不会太好过。

陆长英看重这桩亲事更好,至少这样他们日子过得和满的可能性更大。

长亭心里头这样想,脸上便闭了眼睛,如女壮士一般去迎接挨在脸上的风刀。

远远看过去,一溜红色,没一会儿那红色就近了很多,长亭便见谢之容一身红狐毛大氅,面罩帷帽搭在身侧丫鬟的手背上下了马车,长亭迎了上去笑着福身,“阿容阿姐好呀。”

谢之容将帷帽轻轻掀开,朱唇抿嘴也笑着还礼,“阿娇辛苦了。”

长亭一见,便知她气色不大好,面上的香粉纵然糊得白,却亦能隐约见到她眼底的倦态。

第两百零四章 秀恩爱

第两百零四章

“等阿容阿姐可不能叫辛苦呢。”

长亭笑着躬身让了条道儿,诸位女眷换了软轿往别馆去,别馆离光德堂半城远,在四喜胡弄里,名义是陆家的祖产,实际上却是陆长英的私宅——陆绰那辈儿回老屋祭祖时,光德堂久无人居,便暂居在别馆里,日头久了,陆绰索性出钱交予公中将这庭院买了下来以作长久暂居之所。

陆长英这点儿小心思,长亭看得透透的。

再温润如玉的谪仙般的男人,其实统统都是小心眼,连自家妻室下榻之处都得是自己的地儿...

别馆是个三进三出的庭院,谢家的车队忙里忙外地安顿着,梳着垂髫双髻的小丫鬟忙忙碌碌捧着香炉、铜盆、绸面被子进出,长亭将谢之容引到正厢房去,侧身撩帘子歉意道,“...收拾的时间紧急,很多地方都没收拾妥当,哥哥本想亲自坐镇来着,奈何外院事情繁冗,他也脱不开身,便写了一个单子叫我照着办。”

谢之容一眼望去,屋子不大却收拾得崭新,处处透着风雅曲高,放在高几的君子兰正含苞,葱绿的杆上缀着一两只乳白包着鹅黄花蕊的兰花儿,木几都是深褐色带原木纹路的,打油打得极好,光光生生的。因屋子不大,椅、凳、方桌、小圆桌、高几矮几木各一式,简简单单的却能看出来极为用心——墙上挂着的是清流派的画儿,方桌上便搁了两本沈玉溪的帖子,沈玉溪可是清流派的头一家...

不过是在这儿住两日罢了,陆家也这么用心。

谢之容远道而来的忐忑一下子就被消磨下去了许多。

长亭笑着指了指红漆楠木双凤朝阳镂空雕花床榻,“这是母亲的嫁妆,哥哥叫人从库房里翻出来的。”

姑母的东西完完整整交到嫡亲侄女的手上,陆长英觉着有些对不住妹妹,长亭却不是很在乎,“睡哪张床我都能睡着,我可是远嫁,谁一路颠仆还带着一张床呀?”

哦,有人,谢文蕴,可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儿了。

那时候可没这样猖獗的匪类。

谢之容伸手触了触雕花,金箔贴着木料贴得尚且很紧实,谢之容颇为动容,眉目一垂,温声道谢,“...谢谢妹妹如此用心了。”

“哪儿是我用心呀。”长亭笑得促狭,“是哥哥用心,里里外外都要交待清楚,你来之前还来看过一趟,添减了些许物件儿。”越说下去,笑得便越眉眼弯弯,“你若要谢,便谢哥哥去。”

谢之容笑得极明艳,红彤彤的毡毛围在下颌,整个人瞧上去虽气色不大好,可气势却足足的。

“那便托妹妹帮我道声谢吧。”谢之容笑得极温润,“谢他少一些,谢妹妹多一些,毕竟他只是嘴上说一说,底下却是妹妹跑来跑去不得闲。”

建康城两个姑娘最出名,一是陆长亭,出身显赫,娇气清傲,二是谢之容,落落大方,明理多才,旁人以为这两个姑娘一高一低恐怕有些不和睦,可实则是世人小人之心了,两个姑娘血脉天然亲近,谢陆两家通家之好,两个人虽各有各的脾气,实际上一个忍一个让,处起来不仅称得上和睦,甚至算得上交好。

谢之容进了陆家门,就是一家人了。

长亭对这个嫂嫂好一分,便希望她能对自家哥哥好一分。

长亭陪谢之容用完晚膳后便启程回光德堂,顺道拐去无字斋见了陆长英,陆长英也没得闲,满屋子都坐着人,约莫坐了五六个头戴皂巾的男子,皆着长衫,看上去都是陆长英的幕僚。

有一个人看上去面生极了,那人起身行过礼后方道,“后生张黎见过大姑娘。”

那人大方脸,身形瘦削,眉目儒雅,看上去很是清秀。陆长英的幕僚不多,如今跟在身侧的多是后来闻名投靠而来的,先递帖子,由陆长英甄别看是留与不留,若留,长亭便要拨宅邸与伺候的小厮、丫鬟过去,故而陆长英的幕僚,长亭是都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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