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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娇(246)

作者: 董无渊 阅读记录

“崔家隔房的姑娘...”庾氏沉吟道,“养在深闺的姑娘家...”庾氏抬眸看向真定大长公主,语气有些为难,“石家与崔家不算很相熟,也不知大长公主是否知晓崔家隔房有无待嫁的姑娘?”

得,如今是谁提的主意谁来担担子了。

长亭脸色没动,庾氏这个人...真的很聪明,是真的巧舌如簧。

真定大长公主一笑,眼角的沟壑便逾深了,“崔大家有四子,两嫡两庶,嫡长子膝下三女便是阿霁、阿雾与三姑娘,嫡次子女儿也多,夫人生的便有四个,二房嫡长女刚好及笄,性情和婉,相貌端正,柔顺不掐尖要强,是个极好的姑娘。”

女人无师自通的有两件事,第一件是当娘,第二件就是做媒。

可长亭很明白真定不是一般的女人,家长里短鸡毛蒜皮,做媒拉纤这些事儿,真定在建康城这样多年从来未管过,交好的人家三请四请请真定当个挂名媒人,真定一概以守寡之人不吉利推掉了。

如今却顺着庾氏的话说,顺着庾氏的思绪走...

庾氏再亲帮真定斟了盏茶,“还劳大长公主帮着思量,是小辈儿的罪过...”庾氏话锋一转,语气很谦恭,“我瞧着豫州的梨子个大又甜香,若是能借着陆家的名头随我们送到清河去,我私心觉着,这桩婚事大概会容易很多罢。”

梨子...陆家...名头...借...

长亭埋首心里笑了一声。

真定也笑,笑着应了个好,“豫州的梨子出名,回平成了叫白总管帮郡君张罗几筐,贴个陆家的封条儿,进进出出也好办事。”

庾氏顿时大喜过望,神容上却半点都没显出来,真真切切地道了一声谢再将顺着话儿说到了别处,“...说起梨子来,冀州有道名菜是梨汁牛肉,牛肉宰成泥,梨子打成汁水和在肉泥里,拿慢火炙烤,又容易克化又不上火。”

“是吗?上回去冀州也没用过,梨子汁是好东西,清热解腻,又润肺通气...”

两个人皆心照不宣地将话题揭过。

待上马车反行时,长亭喟叹一声,“庾郡君着实是个聪明人,口舌机灵。”一抬眼却见真定在假寐,手里数着佛珠,明明手指都在动弹,偏偏不理长亭,长亭便笑着凑近,小声道,“保不齐庾郡君连崔家的门都没摸到,如今却借着您的名头,陆家的名头堂而皇之地去清河求娶了,成了多半好说。若不成,咱们家便成了笑话了。”

真定大长公主都出面撮合了,若崔大家咬死不从,石家的脸面不会丢,陆家的,会。

真定还是不说话,长亭再笑,“照我看,庾郡君有张秦苏仪之才,既会说话,明里暗里与您先拉近距离,距离一近,再想拉远可就不容易了,再将话头递到您嘴巴边儿,您一旦接了,下头这事儿再不应便说不过去了。”

两个儿子,一强一弱,庾氏是,真定更是。

这事儿在真定心里头是一根永久无法拔去的刺。

人吧,往往对可惺惺相惜之人理解宽容。

真定就这么一个弱点,庾氏把握的度却非常好,多一分就是僭越,少一分却引不起真定的认同和点头。

第两百零三章 大喜

第两百零三章大喜

偏偏庾氏什么也没说,至少什么也没明说。

如果她是庾氏,她能一番话从铺垫、深入再到抛出所求之事,一应顺理成章吗?她不能,第一她的教养决定了她不可能以自家家事为开头算计求人,第二她说话行事无法像庾氏这般周全。

真定抬眸睨孙女一样,笑了起来,“那是你未来婆家人。议论惯了,等嫁了人,仔细蒙拓生你的闷气。”

长亭也笑起来,“您可甭将话儿岔开。”长亭再道,“您一贯不爱揽事儿,今儿却顺着庾郡君说,诚然是她手段高杆,可您若存心不接招,她不也没法儿?可见,您心里头大约是乐见其成,所以才会推波助澜吧。”

“不接话怎么办?一拿陆石两家的颜面来说事,二来我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马车颠仆,真定卧在软竹席上,喝了口茶,神情显得很慈悲,“维系两家关系的那根绳还没系紧,既然你哥哥看好石猛,我便全力支持便是。更何况庾氏说的话也确实说到了我心坎上,无论她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心的,她叫我感同身受,我便投桃报李。再者说来,既然我们阿娇注定要嫁到石家去了,那难不成我眼看着你的妯娌们一个是东市商贾,一个是西市武人?好歹崔家的姑娘教养没有问题,和长辈们相处不来,和妯娌总得处得好点儿吧?更何况,既然老二媳妇儿是庾家人,庾氏当然会自不自然就偏心,到时候你与老大媳妇儿一合计,什么招都有了。”

用慈悲的口吻说这些话...

长亭抖了抖。果然真定大长公主吃的盐比她吃的饭还多啊。

这连吉日都还没定呢,真定脑筋一转就想到了内宅斗法了。

其实真定大长公主还有很要紧的一点没说出口,石闵鲁莽却娶了个家教严谨的媳妇,石阔精明却娶的是小家子气颇重的庾氏女,俗话称妻好福一半,这都是有道理的。她,甚至陆家都希望看到石家兄弟势均力敌。只有势均力敌了。他们的专注力才会集中,集中在把对方摁下去,而不是张望着寻找下一个对手。对手都是有限的。陆家会不会排上号又有谁知道?

真定再啜一口茶汤,这盏茶汤煮得很好,桃花当缀,参茶汤打底。入口有回甘。

两兄弟势均力敌些好,总比一个恨毒了另一个。恨得都把自家兄弟当成了仇人。

真定呷舌,参茶汤回甘之后不觉涌上了一股子苦味儿。

真定一声令下吩咐下去,白总管便寻了几大匣子的物件儿来,远的从豫州光绸到茶叶。近的便是大个儿大个儿的梨子和干制山楂,都是极家常的东西,可一旦放进了红漆木大匣子中被打上陆家的封条之后。价值一下子高了许多许多。

庾氏辞行向清河去的时候,便带着这么几大个匣子和极大的满意走了。

庾氏一走。陆长重也带着人手往安元谢家去,一来一往八月间,陆十七带回来了两个消息,一是陆长英的婚期终于定在了腊月初十,二是安元的亭长揭竿反了,带了千百兄弟把谢家给围了,谢家只守不攻,好赖谢家大宅里还屯着够吃一两年的米粮与菜肉,便很有些岿然不动如泰山之势。

嗯,因为第二个消息,所以第一个消息让真定大长公主非常不满意,奈何小秦将军尚在外追击符稽旧部,黄参将要镇守豫州,想来想去派遣了秦堵带了三千轻骑往清河去,不说别的,只为了要在腊月初十的时候将谢之容接出府来。

陆长英听闻此消息,当即又加派了三千人马,凑了个六六大顺去接媳妇儿顺便去掀翻亭长。

“为啥谢家自己不出兵?”玉娘蹙眉。

“因为他们没有。”长亭回道,“谢家统共三千私军,往日舅舅自恃士家身份,不欲扩充私军,加之离开建康便以为避开了锋芒,可谁曾想小小亭长亦敢揭竿而起,与群雄并列...”长亭嗤了一声,“他却不知古往今来,只有一个刘邦,多的人都成了项羽。有这个胆子反了,却只有去围谢家的脑子,若他志在中原便应当避开谢家,从临近的县镇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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