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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娇(180)

作者: 董无渊 阅读记录

陈氏怔愣。

那是谁在哭?哭得叫人这样心酸。

哦,原是她们自己吧,如若一直这样下去,崔愿是个只有小聪明的,小聪明有时能简化为小家子气,她若管了家,一下一下地拿着钝刀子磨二房却叫人说不出一点点话来。

长女长庆尚远在百里之外,长子长平幼子长兴年事小,今日是将她与长庆母女隔开。那明日她崔氏会做出什么事儿,谁也不知道,谁也打不了包票。

孤儿寡母,孤儿寡母,最难熬。

陈氏手再往袖中一踹,终于清晰而具体的摸到了那块物件的真容,那是一块小小的木头块儿,上头刻了两只青雀,刻工精细,木料上层这是刷过桐油的的,摸起来滑滑腻的极有手感,若拿到灯光下了看,或许能看出几分年头和岁月来。

这就是陆纷走之前交给她的。

只交待了她一句话,如今虽时过境迁,可她却依然背得下来,陆纷都同她说了些什么。

“不要功亏一篑。若此次出游途中暗藏意外杀机,你便将长平与长兴好好安顿妥当,若你有心便每逢初一十五给我上一柱香,不用死守,若能改嫁便改了吧。”

她之前听闻过将士出征前将把家书留好给捎回屋去,事无巨细一点一点都交待妥当了,可她未曾想到陆纷竟然一语成谶。

陈氏抹了把眼睛,陡不胜唏嘘。

她与陆纷一向只有相敬如宾之谊,生了两个嫡子之后夫妻间连同房都极少了。府邸里也只有她一个女人,没有通房妾室,也从不流连于青楼楚馆,旁人羡慕她有一个好夫君,她却总觉得两个人间好似缺了点什么,像是被罩在一层薄纱里,看不透也摸不着。

陆纷临行前告诉她的那一番话,算是夫妻两说得最坦诚的一番话了。

陈氏想到此,顿时心疼不已。

不要功亏一篑。

陆纷这样交代她。

好好抚养两个小子。

陆纷这样告诉她。

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却不叫好好抚养,三房夺权,渔翁得利,这叫做功亏一篑,他陆纷冒天下之大不韪打下的基业,不能叫旁人钻了空子。

陈氏胸闷气短,手里紧紧攥住那方青雀木符。

陆纷出行身后有六千人,这六千人都是陆家的家将,是最能叫人信得过的。陆纷临行之时便将自己手里握着的人手留了下来,再将可调遣豫州上下三十个县乡的青雀木符给了她。

陆纷有想过他回不来的状况?

功亏一篑...

不能功亏一篑...

陈氏将那道木符攥在手心里,缓缓抬起手挽起,掌心向里紧紧靠住胸口。

“..如今的城门也是老三在管着?”

陈氏眼神看向那白灯笼,悠悠发问。

“是的。”陈氏神身边那婆子佝身恭谨回话,“还有黄参将手上也管着城门的进出事宜,也是真定大长公主特定的。”

陈氏低声应了个“哦”。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其实长亭完全不需要感到任何歉意和内疚的。

第一百五一章 酝酿(下)

久在海上打鱼的熟桨人都知道,越是风平浪静的海面,其间暗流涌动便越是胆战回旋。

如今的陆家就是这片海面。

每一个船家都在海上静候着,等待着一个打破海绵寂静的契机。

二夫人陈氏在等,三夫人崔氏在等,长亭也在等。

她在等着陈氏先出手,谁先动谁死,陆家如今是一个巨大的荆棘丛,不动即不伤,来来回回借力打力,她在慢慢筹谋该怎么样在这场角逐中获得最大的利益,让长英回来之后能够更加轻松地应对。

“可是你没问过你哥哥愿意不愿意诶。”

胡玉娘掰着花瓣子佝下腰杆,凑得老近地帮长亭敷眼睛,神情专注极为认真,嘴里啧啧地说,“你看,你眼睛下头乌青青的,脸色也不好,等你哥哥回来,不晓得要心疼死。你就是这样,恨不得啥事儿都往自个儿身上揽。带阿宁跟带自家姑娘似的,课业也要管,穿衣裳也要管,她是妹妹不说了。可你哥哥不仅是个男人,还是你们长兄,你这又是何必呢?你能想得到的手段,难道你哥哥想不到?”

长亭一闭眼再一睁眼。

嗯,眼前还是胡玉娘那张放大了许多许多许多倍的脸。

凑得未免也太近了吧!

长亭只觉得胡玉娘一眨眼,她的睫毛就能立即刷到自个儿脸上!

长亭心里再默数了五个数,一睁眼,玉娘还在念叨,念完这里念那里,东边西边都念叨…

她以前为甚会觉得玉娘是个像爷们似的女人呢…

简直是识人不清!

长亭默了一默。脸上敷的花瓣子险些掉了下来,长亭一道拿手去扶住,一道语气轻松地说,“什么都等哥哥回来做,那哥哥的脸面还要不要啦?叫一个男人去对付内宅这些阴私,去和二夫人、三夫人周旋,他拉得下这个脸。我都嫌丢人。”

玉娘啧了一声。低嚷,“哎!你别动!又要掉了!”再伸手扶上去,“也不能就这么肆意行事啊!”玉娘压低声儿。“谢家大郎是不是嫌你不够柔顺了!?”

长亭瞥了眼满秀,满秀一个哆嗦往后一缩。

“也不算嫌罢。他自然要站在谢家的角度看问题想事情,我若夜叉狠了,就算外祖想接手我。恐怕谢家的脸面也不好看。”长亭说得极为无所谓,“左右不怪他。道不同不相为谋,他的肯定和否定,在我看来都只算个…”

长亭脸上一红,到底把那个屁字儿咽了下去。

长亭这厢还算记得礼仪贤淑。玉娘一听瞬时破口大骂,“我操他大爷!他算个什么玩意儿啊!啥事儿没做过还一副圣人君子相!他娘的这辈子受过最大的痛大概就是被蚊子叮了一口吧!我日他祖宗!他知道咱们是咋个活下来的吗!要不悍气点儿,咱当时能被那起子流民给撕喽!什么破玩意儿也敢在这儿放屁!”

长亭又淡定地及时地伸手捂住小长宁的耳朵。

她就知道胡玉娘要勃然大怒…

长亭笑着仰头看了看玉娘破口大骂的泼妇嘴脸。小姑娘明明长得不错,高鼻梁大眼睛。一身英气,可撩袖子叉腰的神情看起来怎么那么亲切?

长亭轻笑着安抚玉娘的情绪。

,你别骂喽,下回当着他面儿骂!你不晓得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头也不舒坦,可再一想想,实在没必要,他是我的谁呀!”

“不是说你得嫁给他吗?”

到底窝在这后宅久了,玉娘杂七杂八也听了些东西,往前还在长亭跟前唏嘘来着,说若嫁到谢家去就离自个儿家里头多远多远了,也不开长亭与蒙拓的玩笑话了,毕竟门第家世在那儿摆着,除非这两个人有一个再投一次胎,否则就绝对没在一块儿的契机。

“谁说的?”长亭反问玉娘,点了点玉娘的额角,恨铁不成钢,“我可求求您咧,别一天到晚听珊瑚、碧玉说张家长李家短!有空多想想岳三爷回冀州去了你该怎么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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