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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娇(172)

作者: 董无渊 阅读记录

聂氏紧紧抿唇,“那位不过十岁的小生已经在三爷跟前伺候了两、三年了,五高祖,您猜怎么着?那位小生,是您的次子...呈给陆三太爷的。”

陆五太夫人小儿媳孙氏手上抖了一抖!

崔氏一听哭得更凶了,内宅女人哭功都了得,边哭边说话,又是抽泣又是哽噎,偏偏也能将话掰扯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原是如此!原是如此!内宅进人走人都是有迹可循的!把人案册子拿出来一对,什么都分明了!若照五高祖的说法,是不是也能将广德堂那场大火按在你们家头上呢!这内宅里头人脉都是连了又连的,任谁都能在别府里攀上几桩亲。我们便是不够狠,若是一早便先下手为强,如今百口莫辩的人便是五高祖了!”

长亭竟不知崔氏长了一张这样利的嘴!

时至今日,竟也敢反咬一口!

“放肆!区区小辈口出狂言!”陆五太夫人拂袖拍案起身,“我与老三一无积怨,二无梁子,如何会狠下心肠来使坏纵火!”

“那我们光德堂与三太爷又有什么积怨呢!”

长亭亦猛然起身,“托五高祖的福,我陆长亭悍气狠厉的名声已经在平成传开了,既已传开,我若不孟浪一些,岂非对不住五高祖的栽赃!今日话赶话说到这里来了!我陆长亭心一横,若要一个恃宠而骄的纨绔名声便让我担!五高祖字字句句皆指向我光德堂居心叵测纵火行凶,既拿不出证据又讲不出道理,我便不依!我光德堂于公于私,都犯不着处心积虑害死三太爷一家!”

“是吗!当真素无积怨吗!”

陆五太夫人被长亭一介小辈拿话激发开了,“真定!七年的那个春朝...”

“母亲!”

谢氏朗声出言截断,“我们是来给三太爷讨一个公道的,是好心!就如三夫人所说,大家伙都是陆家人,姓的都是陆!我们与三太爷邻里邻居久了,突逢天灾,两位老人家惊魂未定也是有的,口不择言还望大长公主看在都是老辈人的份儿上休要怪罪!”

还是定性成天灾了!

长亭直觉谢氏的突然示弱与那句七年春朝有直接关系!

长亭一眼看向真定,若非长亭反应极快,她险险便要错过真定眼眸中一闪而过的阴戾!

满堂都坐着女人,年老的年轻的,都保养得极好,手与手腕间折起的弧度都是类似的,宫绦高扬,这一屋子全是出身名门贵胄的世家女,全部家教极好,陆五太夫人的失言叫人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可谁也不曾接腔,谁也不曾贸然开口。

人吧,最要紧的就是不要好奇。

因为好奇,往前探出一步来,谁也不知道是会落入深渊还是一路平坦。

陆五太夫人终究止了话口,说了三两句场面话,便嚷着头疼带着两个儿媳告了辞,真定大长公主什么也没说,镇定自若地让黄妪在花间摆了午膳,请留下的诸位夫人用了膳再回去,“...家里头还挂着白,还请诸人莫怪老身招待不周。”真定大长公主如是出言。

一顿饭用完,三三两两地告辞,真定大长公主不留人,长亭却出言将聂氏留了下来,二姝刚出荣熹院正堂,长亭耳朵尖,模模糊糊听见里面有声音。

“去查,当年的事都还有谁知晓。从头给我顺下来,所有人...我是说所有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是真定大长公主的声音。

语声阴郁,其中含义不明,

长亭头一偏,却见聂氏嘴角婉然,如充耳不闻状。

“这是阿娇头一回见十七嫂。”

游廊且弯且长,长亭晨间刚哭过,大约眼睛还有些肿,白春叫她用完午膳上一点粉,长亭直说没必要,“嫂嫂确实很聪明,可见聪明和门楣没关系,和姓氏也没关系。陆五太夫人当了一辈子的地头蛇,看见谁都以为要去抢她的东西。她却忘了一句话,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聂氏身量高挑,长亭年岁尚小,如此一比,长亭刚好在聂氏的眼睛下面,长亭抬起眼来看向聂氏,“这句话,于阿娇,适用。于十七哥,亦然适用。”

聂氏将嫁作人妇没多久,与长亭站在一块儿便是两个小姑娘的模样。

长亭娇俏,聂氏温婉,两道不一样的风景。

“妾与阿重都极感念亭大姑娘的恩德。”聂氏颔首宛然,“是投桃报李,也是同道中人。亭大姑娘说妾聪明,妾不敢当。那小厮从哪里来,木料刚刷过清油...这些东西,如今的我与阿重压根就查不到,是另有高人指点。”

长亭脚下一顿,有些怔愣。

“昨日夜里,讣告刚下,暂居城南的一位大人前来投贴拜访。将其中关键同阿重一一道来,如此我才知道了那小童子是陆五太夫人次子进上来...也才知道原来三太爷才刷了清油,屋子里的油还没干,自然容易起火...”

聂氏抿唇笑一笑,“若说聪明,那位爷才是真聪明。他是如何料到今日亭大姑娘会让人去唤妾身与十七的呢?他又是如何料到陆五太夫人会突然发难,剑锋直指光德堂的呢?妾性情愚钝,连这点都想不通,更甭提自个儿想法儿来解围了呢。”

长亭愣在原处。

“是蒙大人吗?”长亭轻声问。

聂氏笑着点头,“自是石家的这位大人,我家十七如今无比敬佩他。”

第一百四五章 名利客(中)

第一百四五章名利客(中)

蒙拓...

他什么时候去做的这些事情呀?昨儿晌午,她便在内宅里头遇见了蒙拓的呀,他什么口风也没漏,什么话也没说,陆三太爷宅子里的人从哪里来,她若要仔细查也得耗几天的时间,更何况蒙拓在平成只是一个外人罢了...

陆家人,士族有多排外,谁都知道。在这个姓氏决定一切的世道,寒族庶族举步维艰,蒙拓要想在平成打探消息简直是痴人说梦,旁人不会买他的账的。

他从哪里查起?他从何时查起?他...背着她都做了些什么事啊...他帮她想到了什么,做到了什么,预见到了什么...

上一个这样默默保护着她的人,是符氏。

午后暖光大盛,长亭一时不知该做何感想,聂氏埋首理了理裙裾,笑道,“终究这天下吧,会是庶族的天下。石家那位蒙大人看上去不开腔不出气的,偏偏说的话办的事,全都直中红心,将什么都想好了,就等山上那块石头砸下来。”聂氏指了指天,笑起来,“昨儿个我还埋怨蒙大人勾着我家十七吃酒,今儿便对他感激不尽了。甭说我家十七引他为友人,听人说秦将军的长子也对他服气,这样的人物缺个啥?就缺了个好出身,若换上四大家的姓氏,不比今儿个闹翻天的那家人强?”

聂氏言语间极为不屑,“亭大姑娘知道我的,出身在陆家妯娌之间压根就排不上号,我也没觉着就抬不起头了啊。因为啥?就因为有那些个败家声的鼠辈跟后头垫底呢!比起出身,堂堂正正地过好自个儿人生才叫好活了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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