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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娇(16)

作者: 董无渊 阅读记录

符氏站在陆绰身后,扭头见两个女孩已经下来,笑着招招手。长亭一抬头便看见石闵目光炯炯地正朝这处看来,透过帷帽,都好像能感受到其人如紧瞄猎物眼泛绿光的眼神。

长亭不着痕迹地将长宁拉到身后一藏,再牵着小姑娘快步往符氏身边去。

“石大郎君!”

“阿闵!”

前一声是陆绰负手于后,陡然肃容敛眉,低沉警醒道。

后一声是,几乎同时,石猛高声喝道。

石闵眼神赶忙向回一收,垂目看地。

“冀州没有小姑娘戴帷帽的旧俗,小儿无知,陆公莫怪!”石猛笑呵呵地朝前躬了躬手,当作赔罪。

陆绰眼神从石闵脸上扫过,再看石猛一眼,“君子当非礼勿视,冀州有冀州的规矩,平成有平成的规矩,平成却没有入乡随俗这一说。”

石猛朗声笑道,“陆公的一席话,石某人盼了近五载!”再折身让开一条道来,声如洪钟,“既有缘在此相遇,石某人带陆公好好逛一逛弈城。男人们先行,让内子带国公夫人与令嫒在后头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再顿了一顿,看了眼陆绰的脸色,再笑道,“陆公,你说可好?”

陆绰毫不退让,先行一步,石猛始终落后三步。

长亭脸隐在重纱里,默默翻了一个白眼。

她这才有时间认真打量石猛,陈妪说石猛是猎户人家出身,长亭如今在心里非常赞同地点点头,是很像。浓眉大眼,方脸宽额,身形彪悍,板着脸很有些不怒自威的架势。

是个很有气势的男人,同陆绰风轻云淡,目空一切的气势不同,是一种随时如塔如镇山拔地之势,浮在表面的彪悍,以及沉在骨子里的稳重。

可惜,石闵与他的父亲一点也不像。

长亭莫名其妙有些遗憾,就算石猛野心勃勃力在中原逐鹿,问鼎天下又如何?没有一个像样的子嗣,不过又是一个符家天下罢了。

瘐氏笑意盈盈地过来,符氏下意识地向后一退。

长亭简直又想翻一个白眼了。

“他们男人逛他们的,咱们女人逛一些胭脂水粉去。”瘐氏态度很亲热。

符氏扯了嘴角,又想笑,嘴角上扬到一半,又硬生生地止住,变成了一个很尴尬的表情。

长亭简直想把帷帽借给符氏戴……

长亭轻推了一推长宁,长宁机灵,立马笑嘻嘻地同瘐氏身后的小女孩打招呼,“你是叫阿宣吗?”

瘐氏身后的小姑娘仰着脸笑起来,重重点头,如鸡捣米,“你叫阿宁吗?”

长宁一边背过身去牵长姐的手,一边笑着点头,“嗯!”

瘐氏看了眼长亭,紧跟着便笑起来,“阿宣是独女,同哥哥们也玩不到一块儿去,如今倒好了。”

哥哥,们?

长亭又没由来地松了一口气。

昨天阿渊没来得及赶回来,请爱编帮忙请了假,明天双更补偿大家,么么哒。

第十七章 桂花茶(中)

第十六章桂花茶(中)

瘐氏同符氏并肩走在前头,有身强体健的婆子躬身走在外围,兴许还有两家的家将护送隐在暗处。

夜市繁荣,喧闹嘈杂,木结摊贩里有烫烟直升,透过覆顶的茅草窜上已渐昏黄的天际。

建康是纸醉金迷,一掷千金的热闹,这里是豪气、庶民的繁荣。

石猛并没有与长亭年纪相仿的嫡女,瘐氏便让石猛胞弟的女儿陪着长亭走,说是陪着,不如说是伺候。

长亭未曾想过与之寒暄,石家姑娘也不敢率先出言,偶尔替长亭挡一挡人潮窜涌,或是声音压得极低地介绍,说的是半文半白,半官话半土话,长亭其实听不太懂,却见小姑娘样子很吞吞吐吐,显得很窘迫,便忍了忍话头,很安静地佯装听她说话,眼神却藏在帷帽里四下飘忽。

长宁与石宣两个小姑娘合得来,且都爱说话,缩在后头走得慢慢腾腾的,长亭一眼望向符氏,却见她抿着嘴不说话,看瘐氏的眼神如临大敌一般,心下一叹,索性也慢了步调跟在幼妹身后。

没了约束,随即两个小姑娘窃窃私语起来,长亭听着长宁在悄声问石宣,“你还有几个哥哥?”

石宣笑起来,一笑,嘴角边便若隐若现一对小梨涡,很机灵的小模样,伸出三个指头,也不说话只是眼神烁烁生光地看着长宁笑。

“三个?”

石宣一边抿嘴笑,一边点头。

长宁有些泄气,眼梢向下一耷拉,回头看长姐。

比哥哥比输了,便来向姐姐求救……

长亭将帷帽轻掀开一道角,朝长宁招招手,“阿宁,莫走这样快,更深露重,栽了跟头,疼。”

长亭嘴上就没饶人的。

长宁瞬时欢快起来,踩着鞋小碎步跑来,一只手牵了长姐,一边扬起头冲石宣笑,“阿宣你有姐姐吗?”

石宣摇头,神色很羡慕,“并没有,有两位比我大的姑娘,但是没有姐姐。”

长宁听得发愣,长亭却一下子听懂了。

北地重嫡庶尊卑,庶出是半主也是半仆,不上家谱,也不让嫡出的孩子唤庶子女一声兄弟姐妹,一言简之,庶出没有任何名份,姑娘家陪上一摞嫁妆便已是功德圆满。这小郎君,好点的人家替他谋上一个差事,娶上一门媳妇儿已是仁至义尽,不那么负责的人家,不养废了便是好的。

跟在长亭身后的那位石家姑娘微不可见地将头向下埋了埋,石猛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石家就指着石猛这一房富贵,旁的自然也和庶出没什么差别。

长宁没听懂,却机灵地懂得不继续问下去,笑眯眯地转了话头,“怎么只见你大哥?”一道说,一道拿手指了指跟在石闵身后,着青锦素服的高个男子,问,“他也是你的哥哥吗?”

长亭顺着方向瞅过去,这才发现石闵身后又跟着前日夜半纵马的黑袍郎君。

北地风大,南风突来,长亭猝不及防,帷帽将掀开的一角被风一扬,猛然亮起半扇。

长亭再一抬头,重纱向后拂,撩在耳际,目光一抬,便直冲冲地与那青衣素服男子默然对视上了。

男子目光如炬,鼻梁高挺,嘴角抿得死死的,整个人看起来似乎要沉稳到了土里去,说不上哪里不一样,可看起来就是不一样。

长亭下意识蹙眉,目光未让,她没有让人的习惯,陆绰未曾教过她。

巧的是,男子愣了一愣之后,很快恢复平静,目光也不让。

恰又有风来,将拂落至耳际的那半扇重纱薄布重新坠下,遮住面容。

至此,男子才异常平静地将眼神移开,过程未见半分羞赧与扭捏去,十分自然。

胆子好大!

长亭心下大怒,却闻石宣脆生生,满不在乎的声音,“他?才不是我阿兄,他父亲是胡子。”

怪不得。

怪不得看起来与汉人不一样。

“他母亲呢?”长宁想向那处看,却怯生生地有点怕,眼神闪烁,身形向长亭靠,“他看起来不太像胡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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