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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娇(148)

作者: 董无渊 阅读记录

陆纷原是要鸩毒陆三太爷。

真定大长公主直觉不对,便着手深挖,挖出了藤蔓,挖出了土,挖出了根,挖出了腐烂在泥里叫人愤怒作呕的旧事。

陆三太爷仰头直喘,一喘一吸间,血沫喷涌而出。

他真的有点怕了。

真定大长公主下手的力度是不给他活路呀!

真定大长公主见陆三太爷并不言语,微一颔首,便有黑衣人再拿起双耳花瓶破风而过直直砸下。

“说!”

真定大长公主似是有些累了,老人面色发白,头一仰随即松开了紧紧拽住陆三太爷衣襟的手,向后倒退了两步,再陡然想起什么来,再反手一个耳光扇在陆三太爷脸上,奈何力道不够,正好打偏。

“打!打到他说为止!阿纷要你死!我偏不许你死!我要你活着!活得生不如死!我要你眼睁睁地看着满屋亲眷都不得好死的下场!”

真定大长公主低声得气若游丝。

廊间来来往往的人一直未曾断过,黑影重了叠,叠了重,却无人知晓里间这一出迟到了二十载的闹剧。

陆三太爷养尊处优数年,经此折磨已然受不起了,哆嗦着身形往下落,烛火明暗交替,好似秉着火把的牢狱。

陆三太爷努力睁大眼睛,却又被打入无沿黑暗中,再睁开眼却隐约可见真定大长公主似乎有重影摇摆,满口都是血腥味,咽不下去,血水一直从喉头往上冒,冲得他两眼昏花。

那是个晌午吧?

他喝了半壶玉螺香,也不过半斤的分量,胡子不老实,攻城掠地,文帝是个软包,倚仗的只有他那风姿绰约的大哥,他便担着温厚的名堂镇守后方,哦,还带着他那两个并不算走得太近的侄儿。

一个十四,一个还未满八岁。

大的那个无趣,正人君子满口仁义道德,小的那个却是个好货色,桃腮杏眼,机巧撩人。

没错儿,是撩人,比起之前他玩得腰杆都肿了的那个小童子,更叫人脚软得动弹不了。

谁又能料得到他那长兄生得出颜色这么好的小郎君来呀?

酒壮怂人胆。

他本就怂包一个,连玩个童子都要看陆玉年的眼色,陆玉年眼色一横,他便得几年都吃不着荤腥!

往日里那大的便带着那小的温书习墨,没落过单,谁曾想天时地利人和,他喝得微醺,那大的又不在,小的正躺榻上午睡,海棠花落了一地,他倒是听见了那小的一声一声地哭,一声一声地求,可下头硬邦邦的,哪个男人耳朵里头还听得进去别的声音?

全当那小的也是舒服透顶了,正叫唤着呢吧。

他脑门充血时,也只有这样想。

可当涌上脑门的血气慢慢退下后,顿生起一股后怕来,这是谁?这是他大哥的幼子!是长房的二郎君!

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

他倒是想过一手将他闷死,一了百了。屋子里没人,大的那个陆绰去了稠山设防,管事护卫们跟得屁颠屁颠地溜须拍马,他完全可以趁人不备下手,如今不是说亲脉血缘的时候,他只晓得死人才不会说话,才不会给他带来祸事!

只要运作得好,甚至他还能把事推到大的那个身上!

他将拿起枕头芯子,耳朵边便听见了底下那个小郎君一边抽泣,一边说话,“三叔,阿纷铁定不说,一个字也不说。”

他以为自己听岔了。

那童子哥儿又说话了,“阿纷不说,说了也无人相信。三叔别杀阿纷。”

小郎君带雨梨花,一双眼睛像被秋雨洗过一般,衣衫还没齐整,白嫩嫩的肩头和锁骨探出头来,他脑门便又充血了,稀里糊涂地重新将枕头芯子摆好,又恐有人回来,一边看更漏,一边手忙脚乱地狠戾胁迫,“小郎君浑说什么!你哥哥叫我来看看你罢了!乱说一个字,便是你哥哥也得拿藤条抽你,拿教典砸死你个不知廉耻的小玩意儿!”

再说一遍,他是个怂包,怂得只敢狐假虎威,借一个十四岁少年的由头吓唬人。

冰水灌顶!

陆三太爷一个激灵!

生不如死!

真定那婆娘要他生不如死!

脑袋开了瓜,嘴巴歪了边,脸上身上扎着的全是碎瓷片,一动,掺了盐的冻水就渗到伤口里头去,滋滋儿地疼到骨头里!

陆三太爷狠呸一声,啐了口狠的,血沫拖拉地沾在须髯上,再仰头看真定,嘴角一抽,孳孳笑起来,“嫂嫂…你过来…我同你…”

真定眉梢一抬,却闻其后话言语,胸口顿时涌上一股倒行逆施的气血来。

“…阿纷当真好滋味,比弟弟搞过那些儿郎们好过千百倍。腰肢软,皮肤白,一股子媚态,弟弟当真感谢长嫂生了个如此尤物出来…”

娥眉听得眼中冒火!

真定全身都在发抖,眸光如鹰隼般狠辣地看向陆三太爷,手握成拳朝木案上重重一锤,随即敛裙抽身而离。

“烧了广德堂,所有人都不许出去,我要叫老三上上下下几十口人给我儿,陪葬。”

真定大长公主宽袖侧拂,烛火“砰”的一声跌落至地上。

“轰隆隆——”

长亭仰靠在软榻之上,手中紧攥住那只玉扳指,平静地看着不远处渐雄起的火焰,未曾回首,轻声嘱咐满秀,“无论如何,让蒙拓进内院来,现在,马上。我们时间不多了。”

第一百二八章 旧事(下)

第一百二八章旧事(下)

满秀轻“哦”了一声,虽是佝着头却仍掩不住直冲进眼眸的熊熊烈焰,她心头大悸,甚至不知所为何事,不远处便腾地一下烧了起来,原是一小撮火冒着烟气,她原以为是走水了,哪知火越烧越旺,渐染红了这半条街。

吓得死个人。

陆家上上下下仆从上千,怎的就没个人去救?

自家姑娘的态度也吓人,也不说让小秦将军先回外院,也不说要撑起光德堂去南边救火,就这般顶着风坐在廊上不言不语了许久。

满秀脚下踟蹰,蒙拓与岳老三被安置在陆家小斋阁中,中间隔了片竹林,管得虽严,可她在市井郊外摸爬滚打十几载,啥都翻得过去!

满秀提高声量再郑重地应了个“是!”后,旋即抽身往后跑去!

“白春。”长亭眸光未动,轻声再唤。

白春浑身发抖,小小身躯映照在冲天火光之下无处遁形。

“你进里屋去守着玉娘与阿宁,且不论外头有什么响动,都不准玉娘出门来,更不许阿宁出来。”

长亭语声未带悲戚,白春却从中听见了悲凉的意味。

火光耀目,长亭仰头大叹一口气。

大姑娘若有事,尽可交待末将去办,刀山火海,某在所不辞!蒙拓大人虽少年英雄,可到底并非陆家人。”

小秦将军于后秉手直言!

他憨是憨,可三十六卷诡道兵书不是白念的。他虽不懂今晚闹的是哪出剧,可大抵不是什么好戏,再是什么戏。都是陆家人在唱,蒙拓一个胡人,又是庶流石家出身,他蒙拓有什么资格粉墨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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