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大人纪事(236)
独孤维唯强自收拾俩上的悲戚,敛衽为礼:“多谢殿下!”谢过萧铎,伸手一比,道:“我送殿下。”
李惟岳作为主人,和李怀佑也出门相送。
“生老病死谁都逃脱不得,人存活世间总要一一经受,所在唯时间长短而已。别太执着,要保重身体,也好让关心你的人放心。”
李惟岳跟在后面,看到太子侧头安慰身边的少女,神色怜惜而温柔。
他不由暗自可惜,可惜好好的桥梁竟然没了。
转念一想,好在还有坤儿,有这个血脉牵连,总不会真个断个干净。
故作悲戚,跟着劝道:“死者已矣,生着如斯,太子殿下睿智通达,所言极是!老二媳妇去了,还有坤儿延续血脉。他还年幼,前途大有可为,我们李家必定好好培养他,这样老二媳妇也能含笑九泉了。”
独孤维唯心中冷哼一声,我表姐还没死呢,这就“死者已矣了”!垂下眼睫,轻轻“嗯”了一声。
方过二门,听见内院的哭声陡然传来,独孤维唯回头看去,眼泪又飞快渗出来。
表姐走了……
拿帕子沾沾眼角,忍泪扭头向李怀佑道:“表姐走了,夫妻一场你不去送送吗?”
李怀佑看一眼萧铎,神色犹豫,见萧铎眼中冷光一闪,双眉紧蹙,忙道:“殿下慢走,学生就不远送了。”
他虽仕途无望,但身上的功名未革去,所以自称学生。
李惟岳见此情景,忙斥道:“快去快去!殿下哪会跟你计较这些!”
萧铎低头看一眼身侧的姑娘,柔声道:“你也去看看吧,不用顾忌孤。”
独孤维唯将一张小脸扬起来,嘴角勾起一朵柔弱的笑:“要说的已经说了,表姐不会跟我计较这些。”
出了大门,萧铎跟独孤维唯告辞,又冲李惟岳微微颔首。
护卫将马匹牵过来,萧铎上马之际,听到疾驰的马蹄声自北而来。
抬眼望去,十来骑人马风驰电掣奔过来,携着一股劲风。
为首骑士金冠玄服,腰挎长刀,一张脸隽永轩昂,又漠然如冰雪。在十来步外跃下马来,待看过来时,脸上的神色刹那变得柔软。
独孤维唯的眼泪不受控制滚了下来,飞扑过去,哽咽一声:“殿下......”
萧恪一把把人揽进怀里,一只手在她背上轻轻拍打安慰,眼中的疼惜不容错失。
萧铎心神巨震!
原来如此!
难怪六叔生辰会找她操办!
原来......
心里一阵阵涌上来的,不知是失落、遗憾、还是疼痛。他方如醍醐灌顶,方明白自己一直以来的心思。
可是----
现如今还能怎样?一切都已经迟了!
他看着在他面前强装坚强,而在六叔怀里哭得跟个孩子似得少女,扯扯嘴角,露出个苦笑。
跨上马,冲萧恪欠欠身,打马走了。
李惟岳也是半晌才合上大张着的嘴巴,心道,原来他想错了,竟然不是太子,而是宁王!
远远躬身施礼,却没敢上前去打扰,也没好意思观看,退进门里去思考怎么巴着沈家这门亲去了。
萧恪的护卫们纷纷扯住马缰围成个半圆将二人圈在中间,以隔绝行人窥探的眼光。
萧恪吩咐就近去雇辆马车。
他打营中回来,抑制不住心中的思念,没来得及进宫,先去找独孤维唯,却听说来了李府,随即也赶了过来。
不多时马车雇来,萧恪扶独孤维唯上车。把人抱在腿上,怜惜不已地亲吻她哭得红肿的眼睛。
安慰人的事有些做不来,此时只能用肢体语言表达自己的心疼。
独孤维唯伸出手臂揽在萧恪的脖子上,慢慢平复自己的情绪。
她哭成这样,萧恪便知道她的表姐恐怕已经没了,拍拍她的背,道:“别伤心了,我替你杀了李怀佑便是。”
独孤维唯在他脖颈间摇头:“不,快刀杀人是痛快了,但钝刀割肉才难受,这事慢慢来,我不着急。”
萧恪知她甚深,不再多说,下午让人去学里帮她告了假,在千金楼陪了一下午,看她情绪好些了,才进宫看望了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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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莹既然已死,沈鸣便不再顾忌,将沈莹在李家所受的委屈告诉了爹娘。
王氏听后痛惜加上气恨,险些没晕过去。缓过神一拳接一拳打在沈鸣身上,哭道:“你怎么不早说?怎么不早说……早告诉家里,阿莹指不定不会到今天这一步,我的阿莹是生生被那一家畜生折磨死了......”
沈鹤行气得咬牙切齿:“李惟岳老匹夫,求亲的时候花言巧语,竟敢这么对待我的女儿!”
王氏一拳一拳砸在自己胸口,声竭力嘶道:“我好恨呀,当初怎么就同意了这门亲事!凭我们阿莹什么人家嫁不得?怎么就选了这个小畜生!”
沈鸣怕父母气出个好歹,忙忍者悲痛劝慰。
夫妻两个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王氏咬牙跟丈夫商量:“阿莹定是恨极了那畜生,等那畜生将来死了,阿莹定不愿跟他埋在一处,我们把阿莹接回来,她生前顾忌坤儿不舍得和离,现在她去了,我们把她接回来!”
沈鸣一愕,人死了怎么和离?
却听他父亲赞同道:“我这就去李府找李惟岳,你在家里去跟爹娘说一声,把灵堂布置起来。”
“我陪爹一起去!”沈鸣起身,犹豫一下,又道:“要不要叫上维唯表妹?”
沈鹤行跟王氏都是一愣:“这种事情,叫你表妹一个小姑娘做什么?”
沈鸣才将太祖母丧事期间,夜晚掳李怀佑去千金楼的事情跟父母讲了一遍。
夫妇二人听后,沉默一阵,沈鹤行道:“你表妹是个心善的好孩子。”
☆、第二百四十八章 你硌着我了
王氏对比独孤维唯跟沈莹,悔恨道:“阿莹若有维唯一半本事也不会到今天这地步,悔不该幼时尽教她宽宏大度,温柔贞静,教得她一味软性子,才叫李家欺负成这样!”
沈鹤行没让沈鸣去找独孤维唯,他多年宦海,若连这点事都办不来,还要依靠年少的外甥女出面,不如趁早辞官回家种田得了。
李惟岳当然不愿让儿子跟死了的媳妇和离,媳妇虽然死了,但亲家就是亲家,不能因为人没了这门亲就断了。
可是和离却不一样,和离意味着两家彻底撕破脸,意味着沈家这边的人脉再不能为他所用。
“我女儿在李家过得什么日子,怎么病的,怎么死的,你心里清楚!今日我这话放在这里,官司就是打到御前,我沈家的女儿也要拉回去!”
沈鹤行态度强硬,这话摆明车马,李家若不答应,李怀佑对沈莹的种种便会闹得朝野皆知。沈家不介意别人议论他家女儿软弱,可李家难道不介意别人知道他家儿子伪君子,性情暴虐?
沈莹死都死了,正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李怀佑还活着,还要续弦,要传宗接代。
名声传出去,谁还敢嫁给他?更别说他李家没成年的孩子还多着,若被连累了名声,再无法找到得用的亲家,那以后李家想在仕途上发展,可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