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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鬼(54)

往渔洲回去的路上,离晓蒙又有了灵感,他想起了一条环山公路,但这条灵异色彩浓厚的公路也是徒有虚名,不光不闹鬼,不出二十分钟就直接走进了北山公墓的后山。离晓蒙的手机到了这儿恢复了信号,电话铃声大作。他一看号码,是乔森打来的电话。

“我在公墓。“离晓蒙接了电话便说,“谷口小学我去过了,走的时候没有鬼了。”

“啊?离大师,你在公墓干什么?哪个公墓啊?闹鬼吗?那我们现在就过来!”

离晓蒙捏捏眉心:“没有。”

“不可能吧!墓地怎么可能没鬼!”

“人多的地方鬼才多。“

乔森那边着急了:“您給我发的那个快递算是什么意思啊?我这儿可都和编导说好了,你是杀鬼大师,他们专程来拍你杀鬼的啊,再说了谷口小学你走的时候没鬼,不代表现在没鬼啊!”

离晓蒙道:“要有也就只有一只,不痛不痒。”

“一只还不够啊!离大师,你没事吧?这儿可不比白梅寨啊,那是文明没开化的蛮荒之地,封建迷信搞得太频繁了,大城市里你是想遇到多惊天动地的猛鬼地盘啊!”

离晓蒙爬上台阶,往前走了几步,在一块墓碑前站停了。他看着墓主的照片和名字,墓主还很年轻,名字叫做胡准。照片是一张神情严肃,眉头紧锁的照片。他边上是他父亲的墓碑。

离晓蒙道:“你要是不着急就在学校等我,我现在从墓地出来。”

乔森连声说好,问他怎么过来。离晓蒙道:“天亮之前一定到。”

墓地荒凉,周遭别说是出租车了,连辆私家车都找不着,离晓蒙走路下山,一小时后回到了大路上,渐渐地能看到一些车了,它们从他身边呼啸而过,其中甚至有出租车鸣笛示意,离晓蒙收紧了双手,仍然埋头独行。他很累了,肚子饿得擂鼓,还冷,鼻涕直流,他用手背擦鼻子,饥寒交迫中他笑了出来。他想起曾经有人说他无欲无求,但当下这一刻里,他饿了,想吃东西,他冷了,想穿衣服,他想回到渔洲,他还不想回五梅山,只看山,只看水,他想到一个人,心里满满的,手里空空的,他想见他,这样的他怎么能说是无欲无求呢?

离晓蒙蹲在路边,写就一封血书,昭告自己此刻心绪,烧去了虚妄之地。

他继续走,深入城市腹地,他的烟抽完了,在便利店买了包烟,便利店对面恰好是渔洲公安局,一个女警察从公安局里走了出来。离晓蒙见过她,看到她的腿,他眼睛都亮了,兴奋地走过去,拦住女警就说:“这位女士,有只小鬼缠着你很久了,我能见鬼,也能杀鬼,你要不要……”

不等他说完,女警一把推开了他:“有病吧!在公安局门口骚扰警察,你疯了吧!”

女警穿着制服,手里抓着一把钞票,她往不远处的烤串店走,离晓蒙跟着,还道:“是个婴儿。”

女警一个战栗,但没回头,也没搭腔。离晓蒙道:“它不会伤害你,但等你以后有了孩子,它或许会上婴儿的身,当然你可能不会介意,毕竟无论是谁,都是你的孩子。”

女警停下了脚步,她攥紧了拳头,肩膀上下起伏,仿佛是透不过气来了。她跑开了。

途径医院时,离晓蒙收到了乔森的短信,摄制组改变主意了,他不用去谷口小学了,今晚乔森干回老本行,他们去一所高中摆阵找失踪少女。

晚间的医院还很热闹,人来人往,人多,鬼也多,离晓蒙穿过急诊大楼去往院部,从一楼到八楼,每一层几乎都是满满当当的。担架上蹲着鬼,天花板上吊着鬼,小鬼在椅子上坐成一排,护士的手臂被两只鬼抱着,医生的肩上叠罗汉似的叠着许多鬼,有的鬼才做了鬼,还不明白自己已经死了,站在床边傻乎乎地看病床上双目紧闭,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离晓蒙靠在门边看这个傻鬼,屋里屋外都起了雾,一条阴阳路通进病房。

气温骤降,寒意逼人,离晓蒙随手拿了件别人挂在床头的外套裹在身上。他眼也不敢眨一下,只见一男一女结伴从雾里走了出来。

“鬼差留步!”离晓蒙喊道,男的不看他,径直走向那傻鬼。女的回头看了看离晓蒙,老实巴交地应了声:“你好……”

“照阮不来渔洲吗?”

女的唯唯诺诺说:“照大官人,很少出门。”

说完,她把手伸进胸口,从皮肤下面挖出一叠纸信递给离晓蒙:“照大官人托我转交給你。”

“他说什么了吗?”离晓蒙不肯拿,“我要是杀光渔洲所有鬼,弄得你们鬼差无事可做,照阮会来吗?”

“那我和老李要多谢你帮我们分忧,渔洲的事也不归照大官人管啊。”女的将信件都放在地上,这时那男鬼差领了鬼过来,吆喝一声:“走了!”

这两字掷地有声,病房外头竟应声飞进来四道鬼影,被那女的一手两个将他们夹在腋下,瞅着他们哭丧的脸,笑呵呵道:“还带了四个孤魂野鬼。”

雾更浓了,从地上升起来,从天花板上降下来,遮盖住这两个鬼差三个鬼的身影。离晓蒙想跟着踏上阴阳路,人才往前倾去,雾便散开,地上徒留一堆烟灰似的屑。

“爸!!爸!你怎么不等等我!爸!”

一个男人冲进病房,扑倒在魂灵已不在的病人床上嚎啕大哭。

“我连你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啊!爸!”

地上的灰屑散开了。离晓蒙退了出去。

兴许是因为鬼差才来过,整幢住院部的鬼都躲去了别处,离晓蒙兜兜转转,去到了后楼找那群烟鬼。他把剩下的所有香烟都点上了,烟鬼馋烟,烟味飘香,立时现了身。离晓蒙数了数面前探头探脑地这群烟鬼,不下十只。

他道:“你们十个可以轮流上我的身。”

他朝地上的香烟努努下巴,十来只烟鬼面面相觑,各有迟疑。离晓蒙道:“我虽然杀鬼,但没人雇我,我不能动你们一根毫毛,我虽不能召鬼上身,但如果与鬼偶遇,恰好被你们上身,你我都无过错。”

众鬼嘴巴大张,直舔嘴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地上十根香烟,忽然是缠做一团,大鬼吃小鬼,小鬼斗大鬼,将栖身的一棵大槐树折腾得枝断叶落。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的四点四十分了。离晓蒙盘腿坐下,拿起一根烟,烟少了一根,烟鬼们打得更是难解难分。

离晓蒙按下一串号码,电话无人接听,忙音响过几次后变成了空号。他放下手机,烟鬼还没分出胜负,他再打电话,不停地打,手机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没有人接他的电话,只是有人不断告诉他,他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稍后再拨,请稍后再试。

直到天亮,烟鬼剩下最后两只,他们势均力敌,没有个十天半月恐怕斗不出个输赢。离晓蒙便说:“你们二位可以轮流,烟有这么多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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