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茼蒿(85)+番外

她收拾完桌上,又打开芮忱的衣柜来翻看。芮忱眼见无法阻止,只好看她把那堆根本没有叠过的衣服都抱出来,用力往床上一抛,又一件一件扯下来叠。

芮忱看到她扯下一件米白色和浅蓝色相间的格子衬衫,惊讶地眨眨眼睛,没有想到自己还有这件衣服。母亲抖着皱巴巴的衬衫,一边叠一边问,“那个同学呢?叫齐骧吧?”

母亲来的时候,宿舍里还有欧志明跟自己在一起。但就连唯一的室友也不堪忍受家长驾临导致的强大气压,借口自习先离开了。芮忱一个人享受着母亲比保姆还要专业的待遇,头皮发麻,听到她问起齐骧,不禁一愣,“他还在家里休息吧。”

“听你外婆说,他现在也不住外面了。学校安排了宿舍?跟班上的同学住在一起吗?”母亲抱着一件毛衣,捻掉上面的毛球。

“没,本来除了走读的,五间宿舍正好够。班主任给安排进其他班留有空床位的宿舍去了。”芮忱看着母亲低头捻毛球的脸,想了想,还是说实话,“不过秦屿不是明年就出国了嘛,现在也不在学校住了,庄亚宁要去北京考试,床位也会空出来几天。我们跟班主任说,齐骧回来就睡我们这儿,班主任也同意了。”

母亲把指尖的毛球撇掉,点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这些话上心,只说,“这样也好。毕竟出了那种事,同学们肯定有点言语的。跟自己班上的同学熟,再怎么样也会稍微照顾一些。哦,对了,”她顿了顿,“他喜欢男生的事,你们早就知道的吧?”

芮忱心里一敛,警惕地点了下头。

她看了他几秒钟,唏嘘摇头。“这衣服你穿过没啊?过年给你买的,怎么还这么新?”母亲又抖开那件蓝白相间的衬衫,不满地问。

“啊?”芮忱这才想起来这件衣服的来历,他尴尬地笑笑,又嫌弃道,“太小孩子了,这衣服。”

母亲被置疑了品位,对他翻白眼,“什么小孩子?你本来就是小孩。十五岁不到,成天穿衣服颜色跟寿衣似的。快把衣服脱了,换这件穿穿。啧,还能不能穿啊,又长了几公分。”她言语堵住了芮忱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反驳。

芮忱心不甘情不愿地把饭盒放下,慢吞吞地把外套、毛衣脱掉。

母亲往他脑袋上一拍,转身把洗漱间的门关上,开了灯,“这么冷的天,才穿这么点?快穿上!”

打底的T恤脱下来的时候还冒着热气,芮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拿过那件冷冰冰的衬衫往身上穿。

谁知这时,外头却有人开门进来。

齐骧的钥匙还没取出来,呆呆看着坐在凳子上扣纽扣的芮忱,又看见屋里的妇人,讷讷喊道,“阿姨好。”

芮忱急急忙忙把纽扣都扣上,一边跟母亲介绍说,“妈,这是齐骧。”

原本跟芮忱住在一起的同学芮忱妈妈都认识,唯独齐骧没有见过面。她恍然点了点头,微笑说,“刚从家里过来?”

“嗯。”齐骧的行李却很简单,一个双肩包而已。

“你就这么点东西啊?”芮忱说话间,母亲把一件羊毛背心递给他,他看看又是陌生得很,乖乖套进了头。

双肩包放在芮忱的桌上,齐骧说,“嗯,东西还没来得及搬。待会儿去搬。”

芮忱想想也是。齐骧出院以后就直接回姑姑家里去了,至于他之前在外租的房子,应该还没有时间去退租,东西应该也还在里头。“那待会儿我跟你过去搬吧。”

“不了,你伤还没好,能搬什么啊?”齐骧看看他,问,“新衣服?”

芮忱看看自己,“不是,就没怎么穿而已。”

“跟新的一样。”齐骧笑道。

说到这个,芮忱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他的衣服都是妈妈买的,并不缺衣服,但他来来回回穿的也就是一两件,加上还有校服,也不需要太多衣服。所以尽管衣柜里是满的,不过很多都只穿过一两次。

“吃过午饭了吗?”芮忱母亲关心道。

“吃过了。”齐骧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把芮忱的饭盒洗过了,又往里面盛汤,忙不迭说,“不用了,阿姨。留给芮忱喝吧。”

芮忱母亲满不在乎地说,“他都喝了大半壶了。喏,还热乎着,刚从外面回来,喝着暖暖身子。”

齐骧赧颜把饭盒接过来,看向芮忱。

他微微一笑,点点头。

“谢谢阿姨。”齐骧说着,低头轻轻吹开筒骨汤上的热气,呷了一口。

他看着他喝,在他抬起头的时候,看到他睫毛上留有被热气沾上的水雾。

芮忱妈妈眉眼含笑,把饭盒拿过来,往里面舀了几块玉米,又递回给他,“坐下来慢慢喝吧。喏,筷子,吃玉米。”她从旁边拿过一张凳子放在齐骧身边,又把芮忱的筷子递给他。

齐骧怔怔看着他们母子,忙说,“谢谢阿姨。”

“不客气。——快穿衣服啊!”芮忱妈妈督促完没有穿外套的儿子,又关心起齐骧来,“头还疼吗?”

才想到她已经知道了自己是什么人,齐骧怔住。他红着脸把头摇了摇,“不疼了。”

她撇撇嘴,一脸不相信,又说,“明天就别考试了。还在调养,少动脑。”她凑近去看齐骧额头上的伤,轻轻碰了碰贴在上面的纱布,“带药来了吗?”

齐骧点头。

“别碰水。”芮忱妈妈继续给芮忱叠衣服,嘴上念叨着,“刚才听芮忱说,你就睡原来秦屿的铺位是吧?”

“嗯。”齐骧捧着饭盒,舔了舔嘴唇上的汁水,“我等下先去把枕头、被子和褥子搬过来。”

“你啊?”她不以为意,“别动换啦!”

芮忱想了想,说,“不然我跟他说一声,你先用他的吧。我柜子里还有干净的三件套,换上就是了。”

“我叠完衣服帮你换吧。”她说。

齐骧一听愣住,忙不迭谢绝,“不用了,阿姨。我自己换就好,不麻烦您了。”

芮忱妈妈听罢笑了,“哪里有小孩子不麻烦大人的?你休息休息,我一会儿就装好了。啊,对了,孙老师还让你考试吗?”

“老师说不考了,影响康复。”齐骧没被带走话题,“真的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没有关系。”她敦促道,“快喝汤,该凉了。”

齐骧捧着饭盒,怔怔看着先把自己儿子的衣服丢开,爬上床给自己拆被子的阿姨,半晌不知要说什么话才好。

“她就是这样了。”见状,芮忱小声对齐骧说。

他微微一颤,眼没有抬,而是轻轻把头点了点。

芮忱才要说什么,就听到母亲在隔壁床上喊道,“芮忱!你怎么连床都这么乱?连被子也不叠,这狗窝能睡人吗?”

“呃……”芮忱尴尬地看向讶然的齐骧,呵呵笑道,“反正还要睡啊。”

她跪在旁边的床上,展开还带着洗衣粉余香的被单,把已经拆开的棉胎往里边塞,结语道,“你真是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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