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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良颜(360)

刚绣了几片翅膀,小十七和楠哥儿就下学了。两人一左一右站在绣架旁,问问这问问那,玲珑就让喜儿带他们去东次间里吃点心。

听着两个小家伙吵吵嚷嚷,又哈哈大笑,玲珑并不嫌烦,反而觉得很温暖。

家,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活了两世,她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中路那边传下话来,王爷有客,不回来用晚膳了。

玲珑心里就又觉得像是少了点什么。

早早地用了晚膳,浮苏就带着小十七和楠哥儿回了逸明轩,屋里掌了灯,玲珑坐在灯下继续绣炕屏。

因为明天还要进宫。她不敢绣得太晚,免得明天精神不好,二更时分,颜栩还没回来,她吩咐丫鬟们给王爷留门,便上了床,靠在迎枕上打瞌睡。等着颜栩回来。

可能是做女红太费精力。她原是想假寐一会儿,没想到头刚刚靠到迎枕上,便沉沉睡下了。

一觉醒来已是半夜时分。西洋钟指向凌晨两点。

颜栩还没回来。

玲珑心里就有些不安起来,趿上绣鞋,叫来值夜的白露,问道:“中路那边又有人传话来吗?”

“没有。婢子让门口留意了,若是有公公过来传话会立刻请进来。到这会儿都没来过呢。”

玲珑就更加嘀咕起来,内城一更后便宵禁,虽说凭着官凭名帖也能通行,但谁家待客也不会拖延安到这个时候。

玲珑不想睡了。让白露她们把绣架搬到西次间里,挑着灯,一边绣花一边等着颜栩。

颜栩直到凌晨四点左右才回来。他紧紧裹着斗篷,带进来一股冷风。

玲珑却闻到。夹在冷风里的是隐隐的血腥气。

她不动声色,对白露道:“抬些热水进来,再煮碗姜汤。”

颜栩挥挥手:“让她们上宵夜吧,我这会儿饥肠辘辘的。”

玲珑就猜到请客什么的,全都是借口,这熊孩子一准儿又出去了。

把丫鬟们都打发出去,屋里只留夫妻两个。玲珑掩了门,给颜栩解开斗篷上的缎带。

刚一解开,她就惊得轻呼出来,难怪他进来时一直把斗篷裹得紧紧的,原来里面的藏蓝袍子上,胸口往下全被鲜血染红了。

见她一张小脸变得惨白,颜栩连忙压低了声音:“你别害怕,我没受伤,这是别人的血。”

玲珑不信,索性解开他的袍子仔细去看,除了一身的汗味和血腥气,他毫发未伤。

玲珑拍拍胸口:“让您吓死我了。”

颜栩笑道:“早知道会吓到你,我就留在木樨堂不回来了。”

玲珑手脚麻利地把那件染血的袍子裹成一团,用块半新不旧的布头包了,塞到床底下,等到明天让杏雨拿出去烧了。

见她临阵不乱,手脚俐落,经验老到,颜栩苦笑:“我好像真的娶了一个小贼。”

玲珑白他一眼,大贼不娶小贼,你还想娶个女捕快吗?

她又在屋里点了苏合香,淡淡的清香很快就把屋内的血腥气遮住了。

丫鬟们抬了热水进来,颜栩去净房沐浴,玲珑拆开他的发髻,准备给他洗头,这才发现,他的头皮像是被利刃划过,有鲜血隐隐渗出来,伤口很浅,并不严重。

玲珑连忙取了金创散给他洒在伤口上,颜栩就笑道:“没事,我都没有感到疼。”

玲珑白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这可是脑袋,您若是感到疼了,或许半边脑壳就没了。”

她是真的有气,先前见他身上染血的位置,应该不是敌人的血,而是抱住或托起受伤之人染上的,她还寻思着,或许他一直都在中路,只是派了别人去涉险。可看着他头发里的伤,她就知道,这厮自己也去了!

她平时虽然像个小大人,但很少会对着颜栩生气,见她真的气了,颜栩只好厚着脸皮哄她:“下次肯定不会了,我这条命,还要留着和你生儿育女呢。”

玲珑瞪他一眼,声音却柔软下来:“把头低下,我给您洗洗。”

怕他的伤口进水感染,玲珑小心翼翼给他把头发里的血污洗干净,又在浴盆里放了晒干的玉簪花,这才轻手轻脚出了净房。

丫鬟们已经在黑漆彭牙桌上摆了饭菜,显然都是小厨房里蔡嬷嬷的手艺,用砂锅装着的鸡汤馄饨,煎得两面焦黄的玉米饼子,几碟子小菜,临时准备,倒也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颜栩从净房出来,玲珑给他换上干净衣裳,自己也觉得有些饿了,遂让丫鬟们都出去,她给颜栩布了饭菜,自己也盛了小半碗馄饨,陪他一起吃。

颜栩是真的饿了,也不说话,风卷残云般吃了两块玉米饼,又喝了大半锅馄饨。

他吃东西时也很好看,玲珑还是头回见到,有人狼吞虎咽的时候还能这样优雅。

她停箸不吃,就是看着颜栩在吃。

颜栩吃了一会儿,一抬眼,就看到玲珑正在看着他,他牵牵嘴角,带起一丝笑容:“你若是不困,我把今天的事说给你听。”

玲珑的眼中闪过淡淡的疑问,她只是后宅女子,即使是王妃,也不能过问王爷外面的事。她也只是责怪他去亲身犯险,却没指望他会把这些事情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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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零三章 火药

用了饭,叫了白露撤下碗筷,服侍着颜栩用香茶漱了口,玲珑这才重新铺床,两人靠在引枕上说话。

颜栩悄声道:“你还记得裕王府吗?我带你去过的。”

玲珑当然记得,她点点头,她还记得裕王府里有个小院子,像是藏了人,而那天他们去的时候,园子里的石灯是亮着的,分明就是有人提前点上灯,方便他们进出。

她问道:“晚上您是去那里了?为何不带我?”

颜栩伸出手臂,把她揽过来,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今晚去的人颇多,带上你不方便。”

“人多了您还伤着?”

颜栩便道:“是我大意了……裕王府我都探了几次,也没有发现什么,想不到这次却碰上硬茬子。”

你探了几次,还要带上一堆人再探?

玲珑不说话,静静听着他说下去,她在洗澡水里加了玉簪花,颜栩身上就有淡淡的清香,原本男人身上香喷喷的很别扭,可这香味从颜栩身上散发出来,却让人觉得安心。

可这熊孩子做的事,却总让人担心。

“你记得我和你说过,二哥得了一封当年张孝广写给裕王的信?我在二哥府里安了人,可却没有找到那封信,昨天却得了情报,福王的人来到京城,进了裕王府。”

“福王?在陇西的福王?”玲珑问道。

“对,就是他的人。说来还是因为上次在浚仪街的那几个假灾民,我才开始留意这件事。偏巧这次来的人里面就有那个老四和老七。”

“您一直让人盯着?”

颜栩点点头:“他们号称陇西十雄,五年前他们中的老大犯了案子,要秋后问斩。福王却免了他的死罪,还给他们十人全都弄了出身,封了世袭的军职。这十个人便死心塌地跟着福王。那个姓刘的老者身份更不一般,他是福王的幕僚之一,他的女儿是福王的御媵,且已生下男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