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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良颜(112)

这样的玲珑是他从未见过的。活泼、俏皮,还有几分生动。

她允许他送自己回庄子,可她在前面走得很快。他远远跟着,只是看着她的背影,他的心里便就填得满满的。

回到自己屋里,程妈妈已经指挥着小丫鬟们正在打理他的行装。看来全都知道他明日就要回山东的事了。

他垂头丧气,觉得像是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可是不做又放不下。

他叫来兰墨,对程妈妈说:“我有两本书在韩表哥那里,我现在去取来。”

唯恐程妈妈问三问四,许庭深带着兰墨一溜烟跑了出去。

程妈妈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进肚里。她原是想说,拿书这样的小事,打发个小厮过去就是了。

可直到许庭深的背影完全消失。程妈妈这才想起来,韩家表少爷架鹰放狗倒是有的。说他从二爷这里借书去读,那怎么可能呢。

程妈妈越想越是不妥,转身便去见应氏。

应氏听闻许庭深从这里回去便出门了,就猜到他一定是去金家找金子烽打听去了,叹了口气,对程妈妈道:“他身边只带个兰墨怎么行,那兰墨才八、九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找两个稳重的去金家西府,就说问问二爷是不是来找金三爷了。”

程妈妈领了太太的吩咐,连忙叫了两个懂事的,去追许庭深。

玲珑还没有回到她的小跨院,就听说许家二爷来了,玲珑这才想起,许家提亲的事推迟了。

依规矩,她原是准备换了衣裳就去春晖堂的,可现在她不想动了,索性靠在湘妃榻上,大睁着双眼,看着屋顶的承尘。

没有女儿出嫁还要带着娘亲的规矩,那她就不嫁好了,她有这双手,吃喝不愁,即使最终也不能帮母亲翻案,她也不怕养活不了母亲和自己。

既然提亲的事推迟了,那不如就现在和许庭深说清楚,她不想嫁人,谁都不想嫁。

许庭深人品淳厚,一表人才,没有必要搅进金家这滩浑水,更没必要被哥哥拿来和顾家比较。

还不如现在就和他说清楚,让他另觅良缘,不要再浪费感情和时间在自己身上。

只要是玲珑决定的事,便会立刻去做。

她从湘妃榻上坐起来,听到杏雨正在和春份嘀咕:“天气转凉了,这湘妃榻上铺的太薄了些,免得小姐躺在上面着凉。”

玲珑道:“春份,你去小厨房给我煮碗粥,少放米。”

见春份出去,她这才对杏雨道:“你是认识许二爷的,想法子约他到翠薇亭,我在那里等。”

还没等杏雨答应,玲珑便觉这样不妥:“且慢,你容我再想想……就到三哥的听风阁吧,我们现在就往那边去。”

杏雨松口气,方才小姐让她把许二爷叫到翠薇亭,可真吓她一跳,这里不是庄子,到处都是老太太和宋太太的耳目,四太太也不是省油的灯。

杏雨和浣翠给玲珑换了件月白竹叶纹家常小袄,湖绿色挑线裙子,双螺髻上只别了两枚珍珠卡子。

杏雨皱皱眉,小姐打扮得太过素净了,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情郎啊。

“小姐,抹点胭脂吧,上次大太太送给您的,那颜色不浓不淡,正配您。”

玲珑笑着摇摇头,看着菱花镜里的自己:“就这样,挺好的,咱们去吧。”

金敏还在衙门,金子烽不在府里,没有他陪同,许庭深自是不能去拜见金老太太。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听风阁的小厮只好去问过清茶,清茶让给许庭深沏了茶,又让人搬了几本书出来,请他先在厅里等着。

玲珑来的时候,见清茶正和扫雪在庑廊下站着低声说话,看到她连忙行礼。

玲珑问道:“许家二爷可在里面?”

清茶一向机灵,陪着笑脸道:“许二爷正在里面看书呢。”

玲珑没说话,径自走了进去。清茶面色一变,正要跟进去,杏雨已经笑着拦住她,拿了两个上等封红给了她和扫雪。

清茶笑道:“杏雨妹妹的帕子可真好看,快拿来给我好好瞧瞧……”

许庭深正在心不在焉地翻着书,忽听有丫鬟大声的咳嗽声,他抬起眼来,看到玲珑站在门口。

已是傍晚,夕阳将半面窗子染成桔红,厅里的雕花木门敞开着,也有暖暖的桔红透进来,玲珑就站在这片桔红的暮光中。

她穿得极是素净,站在光影里,如同刚从水墨画里走出来,柔柔淡淡。

一一一一

ps:可能是因为天气,也可能是受凉了,右边手臂从昨天就开始酸疼,码字的速度减慢了。下午时拔了火罐,肩胛骨下面黑紫黑紫的,自己用手机拍了照片,看到吓了一跳,可是好像酸痛并没有减少,希望明天会好些。

第一二五章 说清楚(一更)

“珑姐儿,你怎么来了?”许庭深的声音透着难掩的惊喜,是无意中撞见,还是珑姐儿得知他来了,特意过来相见的?无论是哪个原因,他都会欣然接受。

玲珑落落大方,她看着许庭深,面色平静。十五岁的少年稚嫩纤秀,喜悦溢于言表。

母亲眼光很好,给自己找了一个这样纯良的人,但越是这样,就越是不能让他成为牺牲品,他应该找一位如他一样出身书香门第,温婉娴淑的女子,闲时谈诗论画,对对为乐,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想到这里,玲珑更坚定了决心,她要把许庭深摘出来。

她冷着脸,声音清柔却又带着疏离:“许二爷,我家既已提出暂缓提亲,你不如趁机把这门亲事不了了之,更择良配。”

如同晴空霹雳,许庭深大吃一惊。他没有听错吧,这话竟然出自玲珑之口!

他的嘴角抽动了几下,想起当日金媛落水之事,这才道:“珑姐儿,是不是有人逼你的,你不要怕,我也不会改变心思,我这就回去,请常老夫人来提亲,你只要再委屈上两三年,及笄后便嫁过来。到那时,娘家人再也不能再欺负你刁难你。”

他语速很急,和他平时的慢调斯理不同,这让玲珑想起在雾亭外面,他要送她回庄子,他是想要保护她,现在也是,他想和她成亲,带她脱离苦海。

可是那样一来,母亲怎么办?玲珑想起刚从江苏回来时,母亲床前的那个干硬冰冷的馒头。

她不想让自己再想下去,对许庭深道:“你和我兄长是好友,我家的事自是全都知道。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使你不说,许家长辈怕是也早已知晓,否则也不会多年来和金家没有走动。婚姻是结两姓之好,上以事宗庙,下以继后世。许家是诗书之家,在望都亲戚众多。即使许大人和许大太太勉强同意这门亲事。日后和我娘家也很难相处。我有母亲,不能割断与娘家的联系,或许还会三天两头回娘家小住伺候母亲。许家宴客之时,我娘家到场的女眷很可能会是我的庶母。即使你不在意,可家中亲戚长辈呢。你我夹在中间最是艰难,到那时。怕是连最初的喜悦都会慢慢消磨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