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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良颜(111)

坐在下首的应氏穿了件紫色圆领窄袖褙子,发髻上插了支紫玉钗,她三十出头,秀丽白皙,略显富泰。

闻听丈夫的话,应氏冷笑:“之前他们金家想要弄个庶女搪塞过来,待到咱们请了常老夫人要去他家正式提亲了,他们却又嫌太过仓促,让咱们缓些日子,依妾身看来,这商贾就是商贾,即使入仕做官,还是如此,无非就是想要借此拿乔,嫌咱们许家这些年没和他们走动。”

许建文看向站在下首的许庭深,问道:“听闻金家老太太从江苏来了,你去金家时,可曾去拜见?“

许庭深有些失神,得知金家要他稍后提亲,他的心里便是七上八下。他不知这是金家长辈的意思,还是玲珑自己的想法,父亲问他时,他还在走神,直到母亲咳嗽一声,他才意识到父亲是在问他。

“孩儿好久没有见过珑姐儿了。”

他愣不丁说了这样一句,许庭深和应氏面面相觑。应氏不悦:“你父亲在问你是否拜见过金家老太太。“

许庭深大窘。俊脸通红,白皙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轻声道:“孩儿自从回到京城。还没有去过金家西府,金学兄说这时府里女眷太多,我过去多有不便。”

许建文皱起眉头:“胡闹,金家女眷都在后宅。你不去后宅又怎么撞见?”

应氏也说:“金家三爷何时与你说的这番话?”

当初刚回京城时,许庭深便要去给金老太太请安。金子烽便是如此所说,许庭深虽觉有些牵强,却也没觉有何不妥,许金两家虽有婚约。便他也还没有正式提亲,他也算不上金家女婿,这时过去名不正言不顺。颇多尴尬。

可这会儿父亲这样一说,他便感到这事十分不妥。或许只是金子烽客气,而自己却真的当真了。中秋节,不但许家没送节礼,他也没有过去请安,金家长辈心里不快,这才让暂缓提亲。

他顿时脸色大变,没有回答父母的话,急道:“那定是孩儿将金学兄所言误解了,这才令金家长辈不悦,孩儿想这便去说个明白。”

许建文沉声不语,应氏却已面色铁青,自家儿子自幼循规蹈矩,温文而雅,何时有过这般失态,方才他父亲问他,他却脱口而出这阵子没有见过珑姐儿。前阵李冠文去西岭给珑姐儿诊脉,说是气血不足,他便央了自己给珑姐儿送了补品过去,见自己答应了,他脸上的喜悦就像是小时候读书得到父亲的夸奖。

那时他在金家西岭的庄子里借住,金家西府大太太和五小姐也在西岭,当时应氏便觉不妥,冯氏虽是长辈,但毕竟有病,不能管着女儿。真若是许庭深和金家五小姐私会,那便甚是不妥。

可后来又想到金子烽也在庄子里,有兄长在,两人自是不会做出有违体统之事。

但听许庭深冲口而出的那句话,应氏的心便沉了下去,他说回京城后没有见过珑姐儿,那就是在庄子里经常见了?

应氏暗怪自己疏忽,金家三爷虽是兄长,可也只和许庭深同年,二人又是私交好友。若是许庭深和金家五小姐私会,没有长辈管着,金子烽或许也是假装不知。

那金五小姐年纪尚幼,竟然把一向谦和懂事的儿子弄得神魂颠倒,想来也不是个庄重的,日后真要嫁进门来,怕是会整日魅惑儿子,让他无心举业。

应氏想到这里,便道:“如若真是你误解了金家三爷的意思,那也不必此刻便去,这是婚姻大事,仓促不得,既是暂缓提亲,那索性再等等,你先回山东吧,无论如何,金家也相看过你了,提亲定亲的事也不用你来出面,你明年便要下场,莫非耽误学业。”

和玲珑的亲事悬在那里,许庭深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不想回山东,他鼓足勇气,对父母道:“金学兄明年也要下场,金世叔已给泰山书院写了信,让金学兄暂留京城。不如您们让孩儿也留下吧。”

他话音刚落,许建文便将茶盏重重放在台案上:“不可!为父之所以将你送到泰山书院,便是看中泰山书院治学严格,你的制艺尚有欠缺,而泰山书院的赵涣之便是不可多得的制艺高手,由他来指点你,远比留在京城让为父指点更适合,待到最后半年,你再回来也不晚。你不要和金家子弟去相提并论,金轩弟虽是二甲进士出身,但出身商贾之家,难免会有伧俗之气,这时让金子烽留在京城,无非就是找门路堵试题,这是风气乃治学大忌,你不可跟风。”

许庭深被父亲说得无以为答,只好硬着头皮看向母亲,没想到一向宠爱他的母亲也是面色凛然,他只好道:“孩儿听从父亲安排,明日便启程回山东。”

他刚从父母面前回来,就有应氏身边的丫鬟过来请他,说是大太太有事问他。

他来见应氏时,脸色还是一片煞白,一看就是还没从刚才的事中缓过劲来。

应氏假装没有看到,硬起心肠,问他:“你和金五小姐私会过几次,每次可有丫鬟在场?”

一一一

今天有点晚了,争取晚上准时。

第一二四章 暮光(二更)

许庭深听应氏说起“私会”二字,心头大震。无论母亲是无端猜疑,还是捕风捉影,事关玲珑名声,这两个字万万不可提及。

“母亲,孩儿虽在西岭住了月余,与珑姐儿也只是偶然遇到,且每次都有金学兄在侧,决谈不上私会二字。珑姐儿尚未及笄,却已稳重懂事,孩儿万不会唐突于她。”

应氏从未见儿子这副样子,倒像是对自己这个母亲甚是不满。她心中不悦,沉下脸来:“你们没有私下见过最好,那金家西府有冯大太太在时倒也是正经人家,可如今却是由妾室主理中馈,说出来也不怕让人笑话。好在珑姐儿是自幼送到江苏乡下养大的,前几日我托常老夫人去保媒时,常家二太太还问是哪个金家,嘴上不说,看那神情对金家西府甚是轻视,好在我及时解释,说这位是嫡小姐,自幼在江苏老宅,由金老太太教养的,那常老夫人这才半推半就肯去为你提亲。可谁想到金家又来这样一出,我今日一早就去给常老夫人赔不是,还送了一对琉璃杯。唉,好在常老夫人念在她家大爷与咱家老爷是同科的份上,没有斤斤计较。”

常老夫人的长子常明启官拜礼部左侍郎,许家和常老夫人的娘家是姻亲,应氏这才能请到常老夫人给儿子去说亲。

许庭深闻言心里有愧,母亲平日里最不愿去求人,更是很少和京中这些太太们打交道,为了他的亲事,就连常家这样出五服的亲戚也动用了,而他就在方才还对母亲些许不满,且。他还说了谎……

他和玲珑是单独见过的,就在山上的雾亭。他远远看到有个小姑娘在那里蹦蹦跳跳,正觉好奇,离近才知那是玲珑。那日的玲珑脸蛋红扑扑的,穿了件蜜合色的衣裳,没穿裙子,竟是穿着胡裤,这让他非常惊异。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谁家小姐打扮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