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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君欢(5)+番外

作者: 村口的沙包 阅读记录

姚氏真的觉得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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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家的祠堂很大,寝殿里供奉着祖先神位,并列两个两开间,加上两尽间,共六间,还有阁楼,享堂悬有巨大匾额,上书“彝伦攸叙”四个大字。

除了先祖牌位,历代皇帝赐予傅氏的诰命、诏书等恩旨纶音都珍藏于此。

傅念君跪在祠堂里,身形笔直,没有满腹怨气,倒是觉得心平气和。

她数着供奉的神位,一排又一排……

竟然有这么多!

到三十年后,她的那个傅家,是早没有这些牌位的了。

酉阳傅氏因为逃避战乱,已经搬到汴京上百年,宗祠和族人都在此地扎根,她的父亲傅宁虽然是傅氏子弟,可是却是极落没的分支庶子,他甚至不喜欢听人家提起当年的傅家如何辉煌,因为那荣耀不属于他。

可傅家到底是怎么衰败的呢?

这么庞大的宗族,像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仿佛短短几年,就被连根拔起了。

显然如今的家族砥柱傅琨是关键。

傅氏家学渊源,朝中傅氏子弟出仕为宦者不可尽数,傅琨之父傅迥曾任翰林学士承旨,而其嫡长子傅琨更是天资过人,才名颇盛,年少即登科簪花,到如今官拜同平章事,可谓位极人臣。

而这位一手主持新政,差点就拜入名臣阁的傅相公,却在理宗朝初时就为新帝所弃,屡遭贬谪,死于异乡,傅家更是从此后一蹶不振,直到她的爹爹傅宁入中书省枢密院,傅氏才算后继有人。

想到这个,傅念君心里就沉甸甸的,她知道傅琨的结局,可是她如今,却是傅琨的女儿。

她当如何自处呢?

突然觉得有冷风吹来,傅念君断了思绪,搓搓手臂。

身后有蛩音响起,带着轻轻的回声,是芳竹拎着小篮子给她送吃食来了。

“夫人允许你来?”

芳竹说:“娘子,您糊涂了,这是相公首肯的,您以前跪祠堂,相公都会派人送吃的来,可惜近几天他公务繁忙,都宿在宫中。”

“看来爹爹对我不错。”

“当然啦。”芳竹说着,“相公最喜欢的就是您啦!要不然怎么就您的名字和别的小姐们不一样呢……”

是啊,她既是傅饶华,又是傅念君。

念君,念君……

傅琨思念亡妻,便为长女取名为“念君”。

傅念君咬了一口手里一寸见方的董糖,就轻轻放下了。

“这是你做的?”

芳竹摇摇头,“是仪兰准备的,小姐不是一向爱吃这个吗?”

傅念君对她笑了笑:“等我从这里出去了,我教你们做更酥香味美的。”

模样俏皮又温和,连芳竹都忍不住有些失神。

娘子本来就生得好看,她这般说话的时候,整个人显得鲜鲜亮亮的,和相公种的芙蓉花一样。

不不,芙蓉太妖娆,像水莲,可水莲又太寡淡。

她看着傅念君低垂着的浓密羽睫,连咀嚼都带着十分的韵味。

真是美好得哪一种花都比不上。

芳竹浑身一个激灵,就是这样才不正常啊!她们娘子怎么会有这般模样!她只好试探地问道:“娘子,您一直都不擅厨事的啊……”

“是吗?”傅念君道:“或许在梦中得观音娘娘点化了吧。”

“真、真的吗?”

真不是中邪?

傅念君看着她缓声说:“我只是突然有些迷糊,许多从前不明白、不知道的事,如今突然清明起来了。可是发生过的事,又会记不清,芳竹,你觉得这样骇人吗?”

芳竹虽然被从前的傅饶华教导地有些泼辣不驯,对主子却极忠心。

她坚定摇摇头,“我是娘子的丫头,娘子怎么样,都是我的娘子。”

何况娘子这样的变化,她只觉得无限欣喜。

毕竟娘子以前那样子,连她都觉得太疯了……

第6章 那个夫家

傅念君微笑:“好啊,既然这样,有些我记不大清的事你说说看,第一桩,我定亲的夫家是个怎么样的人家?”

她把夫家都忘了吗?

芳竹忐忑地望了她一眼,只道:“和您定亲的崔家五郎是晋陵崔家的嫡子,因为老夫人的庶妹嫁给了崔家老太公,因此咱们和崔家也有这么一层亲。”

崔家是两浙路常州晋陵县丹徒镇上数一数二的望族,家赀万贯。

江南多富贾,自古以来却都难入世家青眼,而如今国朝士庶通婚渐成风俗,勋贵们也逐渐愿意与富贾联姻。

当年傅家老夫人最小的庶妹嫁去了晋陵崔家,她还一度觉得十分丢面,倒是崔家老夫人对这个长姐十分崇敬,年年的礼节孝敬从来不落下,因此两家才维系着往来。

崔家是行商出身,三代前也开始入仕,只是家族中还未出过名流显宦,如今官位最高的,也就是在吏部任职的崔郎中。

而与傅念君定亲的就是这位崔郎中的嫡长子崔五郎。

芳竹只稍一提醒,傅念君就想起了这个崔家,三十年后,这个家族也渐渐在东京站稳了脚跟。

只是崔五郎这个人,她竟毫无印象。

“娘子,崔五郎生得俊秀,您也说过很中意他,何况开年又将开恩科,相公说以崔五郎文采多半能高中,届时以其品貌,必被官人们争相招婿,老夫人算是为您提前定下了一门好亲事。”

好亲事吗?

傅念君笑笑,若真是好亲事,傅饶华怕也落不得那种下场,崔家想必对她也是极厌憎的吧。

若真像芳竹所言,崔五郎是崔家下一代最出色的郎君,恐怕配于傅饶华做夫婿,确实是浪费了。

如今他们是高攀傅氏,不消十年光景,怕就要掉个个儿了。

傅念君仔细听芳竹说,再加上自己听来看来的,总算把如今家中的情况摸得清楚了些。

不知不觉就快天亮了。

傅念君走出祠堂,回房去洗漱,谁知还未歇息多久,就有家中的女使来报,原来是傅琨归来了。

不让丫头来叫,她就自己起身,让芳竹和仪兰梳了头要去见他。她挑了一件碧色绣折枝玉兰花的长裙,披一件藕色乳云纱对襟的中长衫,腰间环佩是青玉的,芳竹和仪兰瞧着都是眼前一亮,挪不开眼来。

“娘子今日打扮地格外好看。”她们由衷赞叹道。

傅念君又对她们笑了笑,瞧了瞧自己的衣物,只说:“得了空还是得再做几身。”

仪兰小声和芳竹说:“娘子这样笑真好看,若再对我笑几下,怕是我便受不住了。”

芳竹轻声骂她:“没出息。”

可心里却也同意了。

傅念君对镜子照了照,镜中鹅蛋脸的美人正微微睇着她笑。

原主偏爱艳丽的颜色,衣料虽好,一旦搭配不当,穿来难免叫衣裳压住了人。

这样就很恰到好处。

她赶去书房见傅琨。

那位就是鼎鼎大名的傅相公啊,她竟一时有些忐忑。

小厮只说,相公入内净面了,请她稍坐坐。

她便安心地坐下,看见傅琨书案上正摆了一本书,正是《汉书》,再看看左侧桐木立柜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古书典籍,傅念君一时神往,便不由走近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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