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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归长安去(67)+番外

苏昱入暖阁时,正见到她立在窗前,寻地方挂一个香囊。谢绫正好寻觅无果,发现他来,把香囊坠下来晃了一晃:“给你换了个新的,里头是养气安神的香料,这回不会再和灯芯草相冲了。”

多日不见,她非但没清瘦,竟还养得丰腴了些。看来她见不着他的这段时间里,日子倒过得滋润。可看她这样举止自然,像是日日相见都如此亲昵似的,他看着心暖,暗自原谅了她的没心肺。

谢绫哪知他的这些小九九,一心想着怎么讨好了他,来说出那个不情之请,翻来覆去地揉着手里的香囊。

苏昱笑着接过来,举起来嗅了嗅,果然清香怡人:“怎么换了一个。上回那个清了药草,不是还能用?”

谢绫当然不敢说是怕他见了那个香囊又想起她当初谋害他的事迹:“那个颜色太俗气了。那时刚知道你的身份,想也没想便用了明黄缎,太扎眼了。现在这个墨青的不是挺好?”

她是什么来意,他自然心知肚明,但她肯为讨好他去花这些心思,便是好的。他把手里的香囊重新悬回床头,仿若不经意地一问:“你急着见我,可是有什么事?”

谢绫没少跟他提无理的要求,可那都是不痛不痒的小事,真正涉及朝堂上的风云变幻,他还会不会顺她的意,她心里没半点的底。

她踟蹰许久,才决然道:“你愿不愿意帮我一个忙?”

苏昱依旧不动声色,等她自己开口:“是什么事?”

谢绫遮遮掩掩地解释,是想让他澄清一桩冤狱。可苏昱却对她的暗示无动于衷:“为冤狱平反是大理寺的事,何必来找我?”

鸿胪寺官吏入狱本就是因帝王迁怒,无故遭灾,说是冤狱,不是冤枉的冤,而是冤大头的冤。既然是冤大头,解铃还须系铃人,哪个衙门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放走这种犯人?

谢绫看出了他是在装聋作哑,心中忿忿,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好直截了当道:“你打下天牢的鸿胪寺少卿与我有旧。只要保全他性命,换多少个条件都可以。”

这不是谈生意的好对策。看来她是关心则乱,才会这样硬碰硬地与他谈条件。她把柳之奂的身份说得隐晦,以为他对这个人未曾有过耳闻,只是淡淡两个字“有旧”。可若是真这么无关紧要,哪会多少条件都愿意换?

看来关系委实亲厚,也不知他何德何能,能让她紧张成这个样子。

苏昱有些吃味,不慌不忙地逗弄她:“多少都可以?”

“嗯。”谢绫满怀希冀看着他,“你这算是答应了?”

“没有。”他越是看她紧张,越是觉得不舒爽,“近来谢氏在西北可是活跃。我与你谈拢的事,你可好好履行了?”

他明知那是谢翊在主事,可这时却拿来搪塞她。谢绫只当是他真是误会了她食言而肥,连忙解释了一通,又承诺会去阻止她师父,期望他能尽释前嫌。

没想到他的主张却是坚定,依旧是一句“国事不可交易”。

这句话倒是熟悉。谢绫曾经想用江南的灾情与他换春闱的主考,他便这样用六个字否决了她开出的丰厚条件。他私下里作风全然不像个皇帝,可是一旦涉及底线便铁面无私,谢绫也毫无办法。

她又软言软语提了不少条件,他都一概不闻不问,仿佛要定了柳之奂的命似的。谢绫急不可耐,脑海里突然冒出他的话。

那时她反问他一句:当真不可?他答的是——“你若以身相许,兴许可以。”

她病急乱投医,冷下脸一笑:“你当真是想做皮肉生意了?”

她这话虽然冷硬,却有几分自荐枕席的意味在。好像只要他应一声,她便愿意投怀送抱似的。

苏昱原本只是与她打趣,实际上如今收监着鸿胪寺官吏,只是为了做给太后看,也做给燕国看,以表对公主的重视,并无草菅人命的可能。可她这样一番不计代价的姿态,反倒勾起了他的真怒。

他确实有私心,想用柳之奂把她逼回来,但他没想让她为了柳之奂对人投怀送抱。即便这个投怀送抱的对象是自己,他心里依然很不是滋味。她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这桩买卖对她而言,竟然一点都不赔本么?

谢绫看着他渐渐敛起的笑意,嘲弄道:“怎么,还不够么?”她的眸子执拗地盯着他,僵着身子与他对峙,仿佛有用不尽的决绝。

苏昱无奈地笑:“你是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才敢这样来撩拨我。”

【第五十六章】

“哪里不明白了?”谢绫面无表情道,“不就是因为明白,才会如此的么?”

她居然把他看成是急色之人。

明明是一桩暧昧的买卖,可她的话音冷冰冰的,像把无形的刀子,往他身上剐。

苏昱捉住她的手按在心口:“当真明白么?”

他用的力道重得握疼了她,谢绫抽手想要收回来,却被他牢牢按住。那副嗓音那样沉闷,让她的心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往下沉。她有想过,时隔两月再相见时该是什么模样,甚至暗暗期许着见到他,没想到刚刚重逢,就要这样剑拔弩张。

可她不能示弱,触着那副心跳,反问道:“你不想吗?”

苏昱眼底空茫茫的,不知是失望还是失落,放开了她的手:“我不会故意为难任何人,结果该是如何,便是如何。你不必这样。”

那岂不是还是要砍头?谢绫急得乱了方寸,送上朱唇主动去吻他,她的亲吻毫无章法,只是热烈得让人难以招架,仿若在侵略一处必须攻下的领地。停下时她睁开双眼紧紧盯着他,放手一搏似的又问一遍:“真的不想吗?”眸间流光百转,泛着些许水泽,言罢又去寻他的唇,故技重施。

苏昱没奈何地避开来,可她是打定了主意来搅乱他的静水平澜,避无可避。唇齿交缠间,这些年做过无数次的混帐梦都一一浮现出来,绮丽美好,在血液里蒸腾着环绕着,熬得他胸口发苦。她真当他果真不近女色,清心寡欲有如圣人么?

软玉温香就在眼前,可理智却一遍遍地重复,碰不得,碰不得……

终于,一阵天旋地转,谢绫只觉得身子一轻,已落入了他的怀里,被他横抱一步一步挨近榻边。他俯身威胁着她,眼底的黑色汹涌如潮:“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谢绫不言不语,只是慢慢地阖上眼,用动作回答了他。

她的心是秤砣做的么,一定要这么固执,吓都吓不退?

……

……

明明得了块到嘴的鱼肉,他却不痛痛快快地吃她入腹,反而温柔细致地将鱼刺一根根剔除,含在口中将滋味尝尽了才肯下咽。饶是她再怎么厚脸皮,也本能地觉得羞赧,咬着唇半日竟找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只能干巴巴地骂他:“你……下流。”

“是有人自荐枕席,要陪我做些下流事,如今这是要怪我了?”厚颜无耻的某人食髓知味,在这种时候怎么可能顾得上下流与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