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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星者(46)+番外

钟云从蓦地睁大了眼睛,这便是“孤岛”的由来。

“如果肆虐的病毒杀死了所有人倒也罢了,一了百了。偏偏这种怪异而神秘的病毒是一点一点地折磨着感染者,而且还具有遗传性,如同凌迟一般。”盈盈的薄唇弯出冰冷的弧度,“这种病毒后来命名为‘失乐园’,它的感染者分为早中晚三个阶段。早期也被称为潜伏期,从出生至35岁左右,潜伏期的感染者除了灰蓝色的虹膜之外没有明显的症状;中期则是35至45岁左右,中期的感染者周身会出现溃烂的红斑,虹膜的颜色也会从灰蓝逐渐变为红色……他们被称为‘发病者’,这个阶段一般不会超过五年,45岁,顶多到50岁,感染者一定会进入晚期……至于晚期的感染者,他们是‘病变者’,浑身溃烂,人性泯灭,也就是你看到的那些‘行尸走肉’了。除了对血肉的渴望,他们脑子里什么也不剩了。”

乍然得到这么多信息,他艰难地消化了好一会儿,才提出了困扰他许久的疑惑:“你的眼睛……你不是才12岁吗?这就进入晚期了?”

盈盈纤长的眼睫毛颤了一颤,没有回答这个关于她自己的问题,而是兀自往下说:“原本大家只觉得‘失乐园’是一种可怕至极的病毒,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人的身上出现了异相……人们这才发现,这种病毒居然还有附加的惊喜。”

这一回他很敏锐:“你是指,异能?”

她略略颌首:“不错,就是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异能,只存在一小部分感染者的身上。‘孤岛’里不少人都把异能当成研究对象,包括它的产生条件及其原理,以及个体之间是否存在共同之处,不过迄今为止还是没有人得出系统的结论。简单的理解就是,在这座城市数十万的感染者中,大约有百分之五左右的群体,他们的身体发生了变异。”

钟云从喃喃自语:“概率还挺低……”

盈盈嫣然一笑:“所以拥有异能的人都要比普通感染者多那么一点优越感,这意味着他们的日子多少会好过一些。”

他叹气:“那些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他们连一点希望都看不到了吧?”

“唉,你真是太善良了。”女孩子也跟着叹气,随即语气却是一变,居然透出了几分森冷,“可就算是异能者,他们追根究底也是病毒的感染者,也逃脱不了发作的命运。所以,每个人的心底都被恐慌笼罩着。”

钟云从的心里咯噔一下,他想到了苏闲。

那个人也会如此吗?

盈盈完全看穿了他的所思所想,冷酷地回道:“无一例外。”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什么声音。

“可是,”她忽然又笑了起来,“现在似乎就有个‘例外’站在我面前。”

他的右眼皮像是痉挛了一般。

“你猜得没错,那个例外就是你。”她的声音清脆娇嫩,十分悦耳,但此刻钟云从一点也不想听她说,可他无力阻止,于是只能被迫让那些话语钻进他的耳膜里。

“虽然你以为自己是个正常人,但你有没有想过,你不属于‘孤岛’,却有着这里的‘特产’,这才是最不正常的地方。别跟我说,你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特殊能力……你分明也是个异能者!”

她的最后一句话,几乎击碎了他长久以来通过掩耳盗铃建立起来的保护罩,平地惊雷一般震的他头痛欲裂。

“最让人吃惊的是,你居然不是‘失乐园’病毒的感染者。”她缓缓地凑近,压低了声音,却透着难耐的兴奋,“你知道,像你这样完美的存在,消息要是流传出去,会引起多少人的觊觎吗?”

“你就是一块引人垂涎的肥肉,每个人都虎视眈眈。”

一瞬间,他的背后被冷汗浸透。

那场你来我往剑拔弩张的“聊天”结束之后,钟云从陷入了一种惶惶不安的状态,他缩在墙角,病弱的身体蜷的更加厉害,如同一只惊弓之鸟。

至于盈盈,她很罕见地没有拿俘虏的痛苦取乐,甚至失去了说话的兴致,让人不禁怀疑她是不是转了性。

她伏在桌面上,双手烦躁地揪着头发,细细的眉紧紧地蹙起,钟云从透过余光观察她,发现她的脸几乎白成了一张纸。

这会儿,她看起来又像个小姑娘了。

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现,随后便销声匿迹,钟云从下意识地警告自己,别再那么做了。可想归想,一转眼,又忍不住琢磨起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异变。

那名女性黑袍人快速走到盈盈身边,声音有些焦急:“您是不是一次服用的剂量太大了?”

她似乎想扶女孩一把,后者略微抬头,声线仿佛结了冰:“别碰我!”

黑袍女子被她的眼神钉在了原地,低眉顺眼,屏声息气,一动不动。

那应该是张既白开给她的抑制剂,原来这种药的副作用这么大吗?钟云从还在冥思苦想,却未曾料到,盈盈毫无预兆地转过头,目光如利刃一般袭来,他被逮了个措手不及。

钟云从不免有些尴尬,双方对视几秒之后,那女孩冲着他露出了一个冷蔑的笑,他则讪讪地挪开了目光,头埋得更深,好似一只战战兢兢的鸵鸟。

“我劝你最好不要想些不该想的,”她的声音漫不经心地传过来,“别以为我变成现在这幅样子,你就有机可乘了。”

你管我想什么啊?伪装成鸵鸟也没妨碍他吐槽,你控制得了我的人身还能控制我的思想吗!

他正愤愤不平地发泄着心中的怨念呢,忽然不受控制地抬起了手,然后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卧槽?!钟云从抽完之后自己都目瞪口呆,听见盈盈的发笑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疼,他轻轻地抽着气,刚才那一下真是下了狠手。

他难以置信地望过去,盈盈笑的很欢,倒是她身边那位黑袍女子对着他的方向,她戴着面具,他看不清她的眼睛,却能够感觉到自己被她的视线笼罩着。

他蓦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方才不是他突发羊癫疯,而是被这个女人一手操控了。

这也太可怕了吧……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之后,钟云从忙不迭地躲开那女人的视野范围,心里直骂娘,这鬼地方果真是一窝的牛鬼蛇神,什么稀奇古怪的家伙都有。

盈盈见他那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先是笑,笑完之后却又拧起了眉头,毫无征兆地暴怒起来:“自作主张,我让你动他了吗!”

黑袍女子陡然一惊,诚惶诚恐地欠身:“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

小姑娘拿起手边的杯子,手腕一抖,杯中的残水浇了黑袍女子一头一脸,而后者直挺挺地站在那儿,任由水珠滴落,眼睛都没眨一下。

而这一切还不足以化解她的怒气,下一秒,她手里的玻璃杯用力地砸在了黑袍女子的门面上,那动静实在太大了,让一直在装死的钟云从没法再继续装聋作哑。

他偷眼望去,发现那女子的面具被砸掉了,她的额头和鼻子都在淌血,一眼望去,怵目惊心。

血流的这么厉害,可没有盈盈的允许,她都不敢擦拭一把。

尽管他还记着方才的一箭之仇,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那什么,我都没生气,你发这么大脾气做什么……”

然而那小魔女一个眼刀飞过来,他又不自觉地闭上了嘴。

顺便快速地打量了一番,确定那丫头手边没有称手的“凶器”之后才稍稍安心。

“滚!”

这一声怒喝之后,摇摇欲坠的黑袍女子才捂着伤口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从头到尾,她都低垂着头,他完全没能看到她的表情。

钟云从瞄着那洒了一地的血迹,对于喜怒无常的盈盈,恐惧又深了一层。

只是不知道,这是她的本性,还是药物的副作用?

他不敢再看她,只能听到她沉重急促的呼吸声,想来,她此刻的状况也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