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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纺织厂花(166)

作者: 秋十八 阅读记录

  “我们小姐有收入的,你就放心吧。”陶月君深深看了她一眼,也不敢贸然跟何小曼说得太清楚,只能含糊的道,“整条武青路,可只有曾家没有被抄家,家底还在呢。”

  何小曼也不好意思说得太清楚,也含糊的道:“要是祖上传下的家底,我怕曾小姐拿出去心头还在滴血,都是好东西啊……”

  陶月君终于忍不住笑了:“好了,臭丫头,别打哑谜了。你是不是说那幅画?”

  她转身就朝厨房门外的客厅一指。

  被她这么直白地一戳穿,何小曼倒不好意思了,脸红道:“那画都不见很久了,你还说拿到书画店去装裱,装裱完也没见回来啊。”

  陶月君沉吟半晌,才低声道:“其实那画的确已经不在家了。不过,不是卖掉,是小姐捐掉了。”

  “捐掉?!”

  何小曼愣了,这实在大出意料之外。

  “是啊。市博物馆举办明清八大书画名家特别展览,那幅是存世极为稀少的真迹。小姐说,论保存,一定是博物馆更专业,放自己家只有她一个人欣赏,去博物馆却能给世人欣赏,所以给捐了。说这才是名画最好的归宿。”

  说到后来,陶月君的眼眶都有点红了。

  何小曼深受震动。她完全没有想到,那幅画竟然不是卖掉了,而是捐给了国家。

  那画价值不菲,如果仅仅为了有更好的保存、更好的展览,曾玉裳完全可以有其他选择。

  那选择必定可以让她获得丰厚的回报,足以让她可以支撑更优渥的生活。

  可她却偏偏没有这么做。

  捐献会有回报,但极其微薄,与拿出去拍卖的价格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是真正的“捐献”,不带一丝私欲的爱。

  何小曼内心对她格外崇敬。这样的行为,真正可以用“高尚”二字来形容。

  静默片刻,何小曼低声道:“我以为这样的人只会在新闻里,在那些华丽的歌颂里,却没想到其实就在我身边。”

  陶月君叹道:“所以我以前那么防你,你该理解我了吧。”

  “月君阿姨,我一直都理解你。就算你曾对我存有戒备和敌意,我也一直理解你。你是全心全意对曾小姐好。”

  这真是何小曼的心里话。

  她的内心从来都有一杆公正的秤。这秤,称别人,也称自己。

  很多人对是非曲直的判断,只从自己是否获益出发,但何小曼不会。她能理解他人,哪怕陶月君当时的行为对自己只有阻碍没有任何益处,她也能设身处地去理解陶月君。

  何小曼按捺住心中翻涌的澎湃,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很诚恳的道:“可是这样一来,你们又没有得到回报,你们的生活怎么办?”

  见她还是这样替曾家担心,陶月君摘着菜的手,终于停了下来。

  “前些年,从那段不堪的岁月里熬过来,的确是吃了些苦的。不过后来她侄子回来,处理了以前老爷子留下的部分遗产,所以生活是不用愁的。”

  “那就好……”何小曼总算舒了口气,又不放心地提醒,“难得我和曾小姐这样投缘,我在S市举目无亲,她又待我这么好,如果经济上拮据,万万不要苦了自己,就算曾小姐不开口,你也一定要告诉我。”

  “嗯,我知道。”陶月君略有些哽咽,终究还是忍住了,“放心吧,曾小姐的遗产虽谈不上有多丰厚,维持她的生活还是绰绰有余的。”

  何小曼欣慰地笑着:“曾小姐配得上这样的生活。”

  陶月君望了望何小曼,嘴唇微微一颤,欲言又止。半晌,挤出一丝笑容,突然抬高了声音:“你爱吃爆鱼吗?”

  “爆鱼?很喜欢啊。我家弄堂里有个叔叔炸爆鱼手艺特别好,每到过年的时候,谁家发了大鱼,就会请他加工呢。”何小曼也提振起精神,重又让自己欢喜起来。

  “我手艺也很好啊。信不信?”

  “信啊,月君阿姨做的每一道菜都特别好吃,每回吃你一顿,我回去就要清淡三天,不然长肉。”

  “哈哈,长就长呗,看你这么瘦。”陶月君看着她的细手腕,一脸嫌弃。

  “嗯,那可不行,我还是特约模特呢,肉长多了,这兼职可就黄了。”

  “黄就黄,你兼那么多职干什么,太辛苦。”陶月君心疼她。

  何小曼嘻嘻一笑:“喜欢就不觉得辛苦。”

  真是个有冲劲有理想的女孩子,陶月君也理解了她为什么当初要想尽办法接近曾玉裳,无非也是因为理想。

  “你快打个电话回招待所,让汤丹来吃晚饭,尝尝我炸的爆鱼。”

  “好勒,她上课去了,我给招待所前台留话就好。”

  晚上,四个老老少少的女人美美地吃了一顿,汤丹还是抢着洗碗,把厨房收拾的干干净净,才交还给了陶月君。

  夜深了,武青路79号洋房二楼的房间,灯亮昏黄而温馨。

  “小姐,吃药了。”陶月君端了温开水进房间,照顾曾玉裳吃药。

  曾玉裳从床头柜拿出药瓶,这个瓶拿一粒,那个瓶拿两粒……竟是一把。

  “药是越吃越多了。”曾玉裳苦笑着,一把放进了嘴里,仰头灌下开水,闭着眼睛咽了很久。

  卸了妆的曾玉裳,越加的苍白瘦弱,瘦骨嶙峋的双手在被子上捏了半晌,终于道:“月君,我有些冷,你再给我加一条盖被。”

  陶月君一声不吭地出去,不一会儿,抱了一床被子过来,还提着一个热水袋。

  “被子加得多了也太重。给你泡了个热水袋,放在脚那儿暖和些。”说着,陶月君替她把被子铺好。

  曾玉裳皱眉:“是有些太重了。以前我们家都盖蚕丝被,这些年竟见不着了。”

  这些东西,早些年就被当作腐朽奢侈的代表,人人唾弃,的确已经消失好久。

  “老物件有些还是很好用的。你说这热水袋,就没有咱们以前的汤婆子好用。汤婆子不会破,灌上水放被子里,早上起来还烫手呢。”

  陶月君说的“汤婆子”,是以前人家暖被窝用的,铜质的圆圆的一个扁壶,壶嘴很小,灌水的时候得用漏头才行。但稳当,放被窝里不怕踢翻,套个布套子也不会烫着人。

  曾玉裳听她提汤婆子,笑道:“汤婆子我记得家里还有一个。那时候炼钢炼铁的,好多人家都没了,我是不交出去,都是好东西,不让他们糟践。”

  “家里有吗?”陶月君问,“还记得放哪儿吗,我回头找出来。”

  曾玉裳却想了想:“哎,算了,还找什么呀。家里地方这么大,我都忘记塞了多少东西。”

  说着,抬眼望陶月君:“今天我听你在厨房跟小曼说那幅画,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