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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再许芳华(2)+番外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少年俊杰与巾帼英雄,并肩共进,驰骋江山,既是青梅竹马又有生死之交,最终喜结良缘、结发合卺,当年不知引多少人津津乐道,羡慕盛赞,实为狼烟烽火里的一段佳话与传奇。

时光荏苒,弹指抛人,当远庆十年,先楚王与老国公早已辞世,爵位分别由各自的嫡长子继承,上元公主已经被封为大长公主,乃当今圣上的嫡亲姑母,依然极受臣民尊重。

楚王府与卫国公府既是比邻,又是血亲,关系历来亲近,眼下楚王世子虞沨所娶妻室,正是卫国公嫡次女——有京都双华之称的苏氏五娘。

世子自幼便有弱症,缠绵病榻,直到十六岁时,得一名为清谷的神医诊治,经过数年将养,病情似乎才有了好转。

可这时新春才过,正月十六的清晨便有楚王府下人前往卫国公府报丧……

更让人震惊的是,当日傍晚,卫国公府也高张白幡,阖府举哀!

——上元大长公主,殁!

——楚王世子,殁!

——楚王世子妃,殁!

纵使太子遇刺的阴霾还压抑着锦阳京的臣民,可楚王府与卫国公府的连番噩耗还是引起了市坊间的议论沸腾。

过了几日,许多世家勋贵依稀探得了其中隐情——

就在那个森冷寂静的元宵夜,竟然是世子妃毒杀了楚王世子,留一遗书,畏罪自尽,大长公主听闻此讯,悲痛欲绝,咳血晕厥,卫国公虽然立即入宫求请已经成为太医的清谷为母亲诊治,却也已经回天乏术。

许多贵妇掩面叹息:“大长公主,一代巾帼,不知胜过多少须眉,却不想到头来竟然因几个苦命的子孙……苏氏大娘嫁给三皇子后听说连着两次小产,也是身染重疾,如今不过就是卧榻残喘,因着她的事,大长公主就甚是操心……加上卫国公世子又因太子遇刺一案横死……也难怪大长公主再受不得五娘的突然辞世。”

“苏氏五娘才貌兼具,自幼被大长公主奉为掌上明珠,连太后都是赞不绝口的,怎么会做出这等糊涂事来?害得她的祖母也……”

“楚王世子也是可怜,自幼病痛缠身,好不容易有了好转,不想却被自己的妻子亲手给毒害。”

“楚王世子虽说身子羸弱一些,性子却极为温和,据说对世子妃也是千依百顺、呵护有加,不想世子妃表面上美若天仙,却生着副蛇蝎心肠,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们成婚也有两年了,怎么下得去手?”

世家贵族们议论纷纷,好奇的有之,哀叹的有之,痛骂的有之,兴灾乐祸的有之,可无论是怜悯也好,指责也好,那些逝去的人,再也听不见,更加无从辩解。

岁月依然匆匆,不会为任何人的凄切停留。

远庆十一年,太子遇刺案终于落幕,最终查获的凶手竟然是一个江湖暗杀联盟和几个北原佃作,而今上的气喘症也日益严重,于是群臣上谏,请今上早立王储,以定国政民心。几个成年皇子之中,生母地位最尊的四皇子呼声最高,而今上却圣心独宠历来只知吟风诵月,近几年又沉迷女色,意志消沉的三皇子。

有人洞悉圣心——

想是圣上依然怀疑太子之死与几个才干突出的皇子脱不开关系,反而对三皇子全心信任。

远庆十二年,三皇子颢西立为储君,诏告天下。

同年,帝崩,庙号明宗。

虞颢西登基为帝,大赦天下,次年改元“清平”,立卫国公嫡长女苏氏为后。

清平元年八月,皇后薨逝,谥号惠宁。

因楚王世子已殁,楚王再无子嗣,圣上恤楚王无嗣袭爵,特允他过继庶弟镇国将军长子为嗣——虞洲被封楚王世子。

国丧过后,虞洲迎娶建宁候府嫡女七娘——曾与苏氏五娘并称京都双华之黄氏为妻。

十里红妆绕城,祟正坊在沉寂多年之后,再度吸引了宾客如云。车水马龙不断,恭贺之声不绝,而那些已经逝去的人,却再无一人提起。

唯有夹道的梧桐叶叶扶疏,和着金风轻吟浅唱:高墙深宅里,多少岁月如流水,玉堂画栋中,谁家豆蔻正青涩?犹记竹下戏青梅,却忘前盟,早忘前盟。

☆、第一章 醒来豆蔻,爱恨重头

她最后的记忆是腹痛如绞,寒冷侵骨,往深不见底的地狱里坠落。

怎么视线里,却不是刺目的烈焰,反而是一片舒适的苍白,就像无数个从梦境里舒醒的清晨,清浅的天光从轩窗外弥漫入内一样。

苏旖景用力闭了闭眼睛,又再缓缓睁开。

她发现自己睡在朱纱帐里,身子下面是柔软的锦褥,虽然觉得脑内昏沉,可是小腹里的剧痛已经消散,喉咙与眼角也再没有那种让人绝望的干裂刺痛的感觉。

难道因为出身勋贵,所以就算入了地狱也是锦衣玉食的待遇吗?

混沌的思维里,蓦然冒出了这么一个可笑的想法。

忽然清醒!

从榻上一跃而起,掀开朱纱帐,赤脚站在樱桃木铺成的地板上,旖景茫然地打量着四周的情景——茜纱窗上映着青竹婆娑的剪影,瑟瑟而动,可以想像温软的南风在花叶里婉转游走,窗下梨花木案上一盆琼花已经盛放,被苍白的天光映出惊心动魄的玉洁,靠壁而立的百宝格边,一幅墨色山水垂画。床前孤高的九枝灯,红烛显然已冷,地上的雕花香鼎里,浮烟盘绕而出。

是什么在身后叮叮玲玲地脆响,一回头,便见一栊珠帘。

分明熟悉,又实在陌生……

下意识地再往左看——

雕花乌檀妆台上,一面铜镜里映出她模糊的身影。

玉白纱衣,青丝垂肩,身量未成!

旖景摊开手掌,放在自己的眼前……

这是她的手,却不应是她殒命前的那一双手,无论是手指还是手腕,都太过纤细了一些。

“五娘!”身后忽然响起女子柔软的声音,带着微微地惊喜与诧异。

一个青衣丫鬟,掀开帘栊,削尖的瓜子脸,弯弯的柳梢眉,水盈盈的一双眼睛向她看来。

“春暮……”旖景犹犹豫豫地喊道,听见了自己略带着嘶哑,却是稚气未脱的声音。

是一场梦境吗?那究竟是眼前还在梦中,抑或所经所历的那些是一场噩梦?

“五娘发了整整一日的高热,昨儿夜里才退了,怎么能赤脚站在地板上。”春暮连忙走了过来,扶着旖景的手,将她往榻上引去。

她的掌心温暖,是真真实实地温暖,以致于让旖景切实地感觉到周身血液在脉络里同样温暖地涌动着。

于是再一次仔细地打量四周,那些雕屏绣画,那些玉瓶瓷樽。

毫无疑问,这是她的闺房,是她生活了十余年,无比熟悉的地方,不是楚王府的关睢苑,不是那个充满了阴霾与杀意的元宵夜!不是远庆十年,那么……今夕何时?

旖景再次将视线投往左侧,清楚地看见紫朱琉璃樽里,五支各异精美的绢纱宫花。

记得的,自从七岁那年,第一次对春季宫里赐下的绢花产生兴趣,祖母每年便会赏下一枝,由得自己拿回闺房插在妆台,一直到她及笄——那么这时,是她的豆蔻年华,她的十二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