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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骨(77)

作者: 花月鹄 阅读记录

她觉出他抖得愈发明显,眼角余光上扬,见他的冷汗已经在额头上密密地渗出了一层,显然是疼得难忍,人也开始脱力发虚。

可那张脸上还是看不出半点痛苦的神情,唇角的笑意反而比刚才还增添了几分玩味。

他关二爷刮骨疗毒似的淡定倒是叫人感叹,也更舍不下,放不开,只是这副神气样儿十足瞧得她心乱。

姜漓当然知道这样牵肠挂肚般急匆匆赶过来,肯定会让他生出别的念头来,甚至以为自己敞开了心扉,已经原谅了他。

这样的误会不知将会是怎样的结果,但她还是以为反顾地来了。

因为她想得到方才的圣旨里说的是什么,也能隐隐能猜出他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是为了什么。

裴玄思顺着她应了声“好”,真就放松下来,全不在意那条正流血不止的腿,任由她在自己的腿侧的穴位上按压。

那张小脸一派沉肃,可暗中流转的眼波却盈盈可见,耳根处攒起的红晕也无处藏掖。

侧颊和唇边那几滴血渍像新涂未搽的胭脂,又像点错了地方的花钿,俏皮中更增添了明艳难言的娇媚。

他索性靠在软垫上,侧头枕着手臂观赏,唇角撩着舒心惬意笑。

姜漓不知他此刻心里转的什么念头,默声不言语,也没再抬眼看,手指在他那几处穴道上按了半晌,终于让血大略止住了。

她转手取来仆婢备好的药,细细涂在他的伤处,净了手之后,拿棉巾抹净了血迹。

接下来就该包扎了。

姜漓朝他那条染血浸透,又被剪破了半截的下裤,秀眉微蹙。

“血已经止住了,叫人进来裹伤吧。”

刚起身要走,手腕就被拉住。

“阿漓,这种事叫他们做什么?还是你来吧。”

姜漓双颊一热,扭头回瞪过去:“裴玄思,你……你别得寸进尺。”

“阿漓,你先别生气,要裹伤就得……啧,你想想,叫我在那些奴婢面前脱衣解裤,成什么体统?”

裴玄思一脸为难地望着她苦笑。

这架势就像是小时候有求于她的样子,活脱脱一副无赖相,简直叫人又好气又好笑。

姜漓有心不理他,挣了几下没挣脱,怕纠缠个没完,于是没好气地一甩手:“好了,好了,你自己脱!”

话音未落,裴玄思就响亮地应了一声,自顾自地动起手来。

她背着身,耳边听着脱衣解裤的窸窣声,脸上那股热怎么也消不下去,反而越来越凶。

他虽然伤得厉害,动作倒依旧利索,很快就听到衣物落地的闷响。

姜漓吁了口气,迤迤地转过身,就看裴玄思四仰八叉地躺在罗汉榻上,连外袍都脱了,下面两腿光光,只剩一条短褌。

第58章 意不尽 裴玄思:我的快乐你们想象不到……

姜漓的目光在那两条健美有力的腿间打了个旋, 脑中便“嗡”的一响,胸口灼烧般的热起来,人却倏然发冷。

她笼在袖筒里手紧攥着, 捏得骨节生疼。

他丝毫没念着自己这么不避嫌的给他治伤,已经是逾礼的事, 竟然当面袒衣露体, 连一点避讳都没有,难道还当是做夫妻的时候无所顾忌么?

“夫妻”这两个字在脑中一晃, 那股闷气更是冲得人发颤。

她和裴玄思不光有过夫妻之名,还有过夫妻之实, 比这更私密的样子也见了, 其实本来不至如此大惊小怪才对。

可那件原该属于夫妻间恩爱情浓的事, 却是她最痛苦伤心的经历,根本不愿意再想起来。

然而在他眼里,不光这种事, 甚至连她似乎都是可以随意调弄的对象。

裴玄思根本没思虑那么多, 见她肯留下来, 口气像也软了, 便更近一步, 故意摆出这副没羞没臊的懒散样儿来。

满心以为能逗得她羞不自胜, 使小脾气骂几句, 自己再照小时候那样软语温存的哄一哄,便能将两人之间的隔阂再消除几分。

但当她转过身来,目光不由自主落在自己身上时,既没有羞怯的闪躲,也没有气急败坏的嗔怒,只是微微一愣, 便平静地转向他的脸。

“裴玄思,你从前做的那些事还不够,还要这般羞辱我么?”

那眼神并没有凌厉的恨怒,但漠然平淡,却冷得出奇,让他也觉得寒意渐生。

裴玄思的笑僵在唇角,满脸愧疚地垂下眼,闷声不吭地赶紧去拿刚脱下来的袍子。

那袍子被扔在对面的围子上,一时之间竟够不着。

他一边伸手,一边曲腿用力,箭伤口子被牵扯着又崩开了,血立时渗了出来。

这回弄不清他是有心还是无意。

姜漓几无声息地啧了下唇,心一软,上前拿起那件袍子遮在他身上,给伤处重新涂了遍止血的药膏,这才拿棉纱一圈一圈往上缠。

血腥味儿渐渐淡了,药膏的清凉似乎这会子才真正觉出来,撕裂的剧痛大大减轻,不再钻心难耐了。

裴玄思轻舒了口气,垂眼睨着外袍遮盖下一起一落的攒动,腿上感觉着那两只手分不清温凉的碰触,心也跟着砰跳不止。

他舒开眉,唇角噙着笑,却规规矩矩地坐着,不敢再起什么念头了。

目光微移,落在她长发垂掩的白皙脖颈上,那里若隐若现的深处,蕴着有一片不易察觉的淡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这时候,他不免又有些心痒难止,眼瞧她稀缠了棉纱,已经在打结了,忍不住探手从袍子下悄悄伸过去。

姜漓心无旁骛,替他把伤口绑得妥帖了,正要转身去拿剪刀,冷不防就被那只宽厚又略显粗粝的手握住了。

这次跟先前拔箭时不同,连看似正经的理由都没有,全然是凭着那股念头,当即就将她“捉”了个正着。

“你又……”她咬唇横过眼去。

“阿漓……”

裴玄思望着她,眼中满含热切,无数想要倾吐的话都涌到了嘴边。

可就在他轻唤她的同时,厅门忽然被急切的拍响,仆婢在外面叫道:“禀公子,有人登门来见,是……是那个英国公府的薛世子!”

薛邵廷来了?

罗汉榻上正在纠缠的两个人几乎同时望过去,裴玄思双眉陡然凝起,眼中尽是言说的厌恶。

姜漓却心头一紧,下意识地要把手抽回来,不料他竟半点放松的意思都没有,五指一攥,反而越抓越紧,脸上还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嘴上吩咐道:“不用拦了,告诉老家院,好生把薛世子请进来。”

既然要让人进来,怎么还不肯放手?难道连顾忌都没了,想叫薛邵廷看到眼下这样子不成?

“你……你放开!”

姜漓急红了脸,狠狠地瞪着他,一手撑着榻沿,起身死命往回抽手。

裴玄思却毫不费力,五指铁箍一般罩在她手上,盯着那扇厅门,眼底的冷意越积越沉。

脚步声已经到了不远的地方,一下一下踏着本就紧绷到极点的心弦。

她急得不行,手掌里沁出了汗,心想依着他的脾气,要是不愿撒手,天塌下来也不会松一根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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