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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骨(70)

作者: 花月鹄 阅读记录

裴玄思蓦然生出一股从未有过了紧促感,手颤颤地竟然失了准头,不过区区几颗纽扣而已,居然解了半晌。

终于一路向上,摸到峰峦起伏间最后的那颗,却也绷得最紧。

他稍稍用力,朝中间一逗,金纽脱开羁绊,那条主腰也顺势向两边袒开。

裴玄思只觉心突得一蹦,随即鼓点似的越跳越凶,竟抑制不住。

他缓着神长吁了口气,克制住欲念,在铜盆里浸湿了棉巾,帮她上上下下仔细擦拭了身子,又把衣服原样穿好。

照理,这样就算是安顿完了。

裴玄思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自己也脱了公服,只穿一袭中单,简单洗了手脸,然后吹熄灯火,倚着软囊躺到榻上,把姜漓揽进臂弯里,让她头枕着自己的胸口,两个人紧紧偎依在一起。

这样子就像夫妻相拥安寝,又像是缠绵之后的温存回味,不论怎样,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万籁俱寂,风声也出奇的徐缓轻柔。

怀中搂着温软的娇躯,耳畔听着恬淡的鼻息,裴玄思却睡不着,索性又睁开了眼,看着怀抱中的人。

这世上,怕是没有什么事,能比得上跟心爱的人一同沉浸在这种安然闲静的时光中更快乐的。

可惜现下只是他一厢情愿,算不得与她共享。

况且,即便是这样的悠闲,也像是偷捡来的,只能浅尝辄止,根本不敢去细细品味,就像他不敢想象此刻身边的人突然醒来,会是什么结局。

其实,他很怕她再伤心,却忍不住还要这样,哪怕只是片刻时光,也愿意倾尽所有来交换。

但他心里依然存着盼望,盼着能重新两情相悦。

可究竟何时才能安安稳稳,再也没有纷扰,什么都不用顾忌的品尝这滋味呢?

他不知道,但确信将来终会有这一天。

夜色深沉,一切静好。

裴玄思不知道何时又阖上了双眸,眼皮渐渐变沉之际,最后的警惕却察觉出了外面的异样。

他猛然惊醒,轻手放开怀里的姜漓,翻身坐起来。

几乎同时,前院里也乱哄哄地吵了起来。

“什么人?”

“站住!半夜三更,怎的硬闯……咦,人呢?”

“这里!这里,快围住,别叫他惊扰了公子和少夫人!”

“啊哟,这……这是什么功夫,莫非会妖法么?”

……

喧闹声由远而近,很快响彻了整个中院。

嘈杂中混着一声轻响,像是有人轻巧的落在了窗外。

“裴小郎君,不必再藏了吧,老夫就在这里等你出来说话。”

苍然声音隔窗透进来,显得格外沉峻。

“你先睡,我去去就来。”

裴玄思轻抚着榻上好梦尤甜的俏脸,回身时已经恢复了那张冷若寒霜的脸,索性连外袍也没披,就穿着身上的中衣推窗跃出。

天上早已不见了星月,暗淡的夜光下,秦阙略见老态的立在露台的窄细的木栏上,竟稳如泰山,不见一丝摇晃。

“这位前辈我识得,没你们的事,都下去吧。”

裴玄思冲围在楼下叫骂的仆婢一挥手,迎面走过去,寒风骤然扑面,拂起宽大的衣袖,也裹开了中衣的前襟,露出肌理分明的健硕胸膛。

秦阙见他居然一副入寝的打扮,不自禁地朝窗内瞥了一眼,眼中怒意又深了几分。

“哼,出来的倒快,还以为你不肯见老夫呢。”

裴玄思拱起手,不急不缓的走近:“岂敢,阁下是阿漓的义父,玄思自然就是晚辈,再这么样,也要出来相见,恭聆训示。”

一面貌似恭敬,一面又套着近乎,但那副坦然不惧,还微带淡笑的神气,却瞧不出半点退让的意思。

秦阙眇起双眸,盯着他打量,跟着也呵然冷笑:“老夫是阿漓的义父,却与你没什么情分可言,况且你二人已经和离,就更没有半点关系,老夫知道阿漓在你这里,该怎么做,不必我多说吧?”

话音落时,裴玄思已经来到距他不过几步远的地方,撩着唇角与他沉然对视。

“阿漓在里面睡得正好,还望阁下莫要吵她,不然……玄思就只有得罪了。”

第53章 卷珠帘 我就要把她强留在身边心疼

语声随着风响飘荡。

彼此沉默中, 两个人森然对峙。

“怎么,你是要与老夫动手么?”好半晌,仍是秦阙冷沉沉地先开口。

裴玄思踏前半步, 依晚辈的礼数作揖。

“阁下精明睿智,更难得心胸洒脱, 玄思由衷敬佩, 绝没想过与阁下为敌,但……若牵涉到阿漓, 即便与天下为敌,玄思也在所不惜, 还望阁下能体念成全。”

这口气里依然没有丝毫退让, 秦阙摇头不悦:“违心吹捧, 哼,可真不像是出自你裴小郎君之口,老夫既然来了, 就不怕你使手段。不过, 听刚才的意思, 当年的真相你应该已经查出眉目了, 瞧来老夫早前那些话, 你多多少少也算听进了一些。”

“多承阁下提点, 让我迷途知返, 不至一错再错。”

裴玄思对其中的明刺暗讽恍若不闻:“我与阿漓之间的事,阁下也心知肚明,难道真能眼看着我们两个就此缘尽么?”

秦阙愣了下,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坦白,但仍是不以为然。

“倘若你真的痛改前非,阿漓也对你既往不咎, 老夫自然不会阻拦。可眼下,你丝毫不顾忌她的意愿,非要把人强留在身边,可见还是跟从前一样,只凭一股私念行事,仍不知夫妻间‘相敬如宾’是何等要紧,一错再错?呵,裴小郎君也说得太过轻巧了。”

裴玄思默然受了这番责备,没有反驳,目光依旧诚恳。

“我知道阿漓现在不会愿意,可若不把她强留在身边心疼,又怎么能赎我之前的过错?”

一开口还是句混账话,但听着却是真心实意的肺腑之言。

秦阙沉沉叹了口气,皱眉道:“赎罪是这个赎法么?你这不是爱,是痴,是欲!一念执深,百孽丛生,到时候害人害己,祸患无穷。不成,老夫绝不能听任阿漓留在这里。”

对方丝毫没被说动,反而更加坚决了,裴玄思眸色深凛,脸上仍没有动气的苗头。

“是什么都好,我绝不会让阿漓再受昨日那样的苦。东阳书院名头再响,也是在明处,禁不住人家处心积虑的算计,反而这里是个‘灯下黑’的地方,谁都不会想到我敢公然违抗圣命,把她藏在家中。”

这话终于让秦阙脸上微露怔迟,沉吟道:“这倒还有两分道理,可城中耳目更多,如何能保证万无一失?”

“这个,玄思自然会安排妥当,阁下不必担心。”

裴玄思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眸光蓦然神秘起来:“另外还有件要紧事,想同阁下商议。”

听这话头转的极不寻常,秦阙望着他暗暗起疑。

“阁下应该知道,当年的故太子殿下仍有血脉留在世上,如今就是东阳书院里的士子吧?”

裴玄思话音未落,秦阙的脸色已然变了,身子一沉,从木栏上落下来,颇为意外地睨着他:“原来……裴小郎君也立誓为故太子殿下恪尽臣节了?老夫还真是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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