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花开淡墨痕(111)

作者: 瑟瑟轻寒 阅读记录

凌玄戈不慌不忙继续给她擦拭身体,长指将温热的水撩上香肩,看水珠沿着动人的曲线滚落,一部分融入池水中,一部分隐入玲珑有致的沟壑之间,映着雪肤玉肌,波光微漾,素来自持的人,一时竟也神思不属起来。

温泉水滑洗凝脂,绣床斜凭娇无那,便是如此么,难怪史书上会有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的韵事了。以前对那等荒诞行径不以为然,现在尝过个中滋味方才生出几分理解之心。

再度打了个呵欠,也不知道是连日来操劳所致还是之前体力消耗过度的缘故,得知不用为善后的事情操心,顿时感到加倍困倦,只想扑到柔软的床榻上再也不要爬起来。

双手搭住面前人的肩膀,将全身重量倾覆过去,懒洋洋叫道:“好困,不想动了,劳驾洗完了抱我到床上,我要睡觉。”说完就阖上双眸,一副要睡死过去的样子。

“乐意之至。”就近在那张嫣红的朱唇上深深一吻,抱着怀里甜蜜的负担上岸,用布巾细心擦干净身体,才拿起准备好的寝衣给她穿上,做着一切的时候,贪睡的人儿毫无所觉,全然任他作为,这副摸样,就算他对她做些什么也不会有任何反应吧。

抱起香软的身体往殿内深处那张宽大的七宝暖玉床走去,沿路烛光随着步履摇曳,拖着长长的剪影。

若有所思的目光凝在那张芙蓉娇靥上,心旌微微动摇……

及至来到床前,最后终究只是拉开被子,将她轻轻放置在上面,随即自己也钻了进去,手臂一伸环住她的身体,安静入眠。

之前那一番索求,加上连日的操持,委实将她累坏了,不然也不会露出那般迷糊的样子,好好睡一觉吧。

手上力道紧了紧,将她更加密切地揽到怀中方才安心,尽管这样一来,鼻息之间萦绕着沁入心脾的幽香,他可能会彻夜难眠。

23

天家规矩向来繁琐,祭祖斋戒沐浴三日之后,腊月最后一天的三更过半,太后、皇帝、皇后携宗室先至英华殿上香,行礼毕宣旨之后,才使驾仪仗车辂,自丹凤门浩浩荡荡鱼贯而出,前往西郊皇陵拜祭。

天色将亮未亮,启明星尚挂于一隅,开道骑从、导驾官员与挽辂仆从并玉辂,依次碾过地面,却只有轻微而连绵的声响,夹杂偶尔的鸡鸣马嘶,井然有序。全套仪仗一行一行,何止千乘万骑,迤逦于晨雾之中,绵长得似看不到尽头。

当先领头的是五色九龙伞的仪仗,翠羽华盖之后便是帝后所乘玉辂,攒簇镂金莲叶翻卷盛放,华盖覆钩,飞琼散玉的四柱栏槛上镂着龙凤呈祥,宛如鲜活。紧随于后的是所谓之“次黄龙”的仪仗,次第高旗缀五色结带,迎风光彩煌煌,五色九凤伞上绚烂精绘祥云福寿图,富贵荣华,不可方物,正是太后的车驾。

沐墨瞳挑起半扇帘子往车窗外看去,路程行到一半,天空的一角才终于泛了一片朦胧的白,夜的清寒还未散尽,轻轻呼了口气,还待再看沿路招展的五色旗帜,车内一下子暗了起来,帘子被放下,眨眼的功夫,身子就被人从后面揽了回去。

“不是怕冷吗,还把帘子挑开去看。”

转过来靠在那一身祭祀的衮冕礼服上,明黄锦缎虽软,但上面华彩丝线织就的蜷曲龙纹峥嵘伸展,摩挲着肌肤并不十分舒适。

“是啊,好冷,让我暖一下。”冰凉的手指解开颗盘扣,从衣缝中滑了进去。

胸口立即蹿上一股凉气,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你在点火。”

凤眸略略眯了起来,“这是在车上。”

“嗯。”没错,后面还有很多辆车。

“正前往皇陵。”

“嗯。”每年的例行公事。

“你很没规矩。”

“嗯。”她一向都没什么规矩。

对她的漫不经心似乎略有恼意,撩拨了人自己却一副云淡风轻心在天外的样子,抓住那只手渐渐收紧,惩治性的施力,却在柳枝般的黛眉皱起时忍不住松开。

在他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辩驳道:“只是取暖而已。”谁叫他的身体不仅比她暖和,而且还有股干净隽爽的味道,天然的活动暖炉啊,忍不住便想多依赖一些。

指尖在那只大掌中不甘心地挠了几下,随即感到警示性加大了束缚力道,只得悻悻作罢,虽被按在了那里防止乱动,却到底没有拿出来,很有做暖炉的觉悟,心下暗喜。

静默了一会儿,突然听闻他说道:“这次祭祀的事宜是由远定侯负责筹备的。”

“嗯。”依旧只是漫应一声权做回应,便再无动静。

“瞳儿,你有没有在听?”低头,颇有几分无奈地问。这般散漫的性子,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沐相明明是个很严谨的人,她大哥就更不用说了,沉默得像块木头。

“有啊,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么。”钟家人主持年关大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现在拿出来讲颇有些多此一举。

谒陵须遵祖训,男子与女眷并不在同一处祭拜。即便是皇后也不能随在皇帝身侧,而应同太后一起率众命妇祭拜。

凤眸里无端凝了几许忧虑,略微不安,照理说年关祭典还不至于弄出什么乱子,前面几次钟眠枫都做得可圈可点,但愿是他想多了。

及至抵达皇陵,临下车时,突然握了她的手不放心地叮嘱:“待会儿我不在身边,自己留心些。”

沐墨瞳原本正理了衣服准备起身,闻言转过头看了他片刻,颔首应道:“我知道了。”他这才放开手任她提了步子迈出去。

24

皇陵内坛前,太后和皇后,以及百官臣僚的命妇都已安然就绪,只待开祭。

祭坛方圆三丈许,坛前挂了素白丝幔,为免丝幔飘飞,角上饰了赤金的坠子,西北角摆放着一列钟磬琴瑟,数十名乐师侍立在侧,铮铮琮琮之声随风而来。礼部祭祀官躬身候着太后皇后以及众家命妇,于登坛之前三拜九叩之后归酒,进爵盏。

乐声止,方才登坛。能登上祭坛的只有太后和皇后两人而已,众威妆礼服的命妇只能跪于祭坛之下。礼部祭祀官宣颂祝文,所有人只得肃然跪听,不能有丝毫的倦怠惫懒之色,否则就是失仪。

沐墨瞳悄悄往旁边看去,钟太后刚自昭云宫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身处离宫远离了争斗中心修身养性的缘故,面容竟比原来精神了些,只是神色依旧沉寂如水,每次看到这张脸她就不由得想起供奉在祠堂中的佛像,一样虚伪的高高在上的施舍姿态。

恍惚时,耳边只听祭祀官拔高唱和的声音:“参拜——起——”

依言俯下身子叩拜,眼前檀香的雾气缭绕,将视线熏染得朦胧不真实,她素来不喜檀香,尤觉今天的香味甚为浓腻,正暗自盘算还要多久才能按部就班将过场走完,忽听“哐当哐当”一连数声脆响,乐声戛然而止,抬头望去,竟是西北角列放的一排编钟齐齐断裂,残破零碎地跌落在地上。

上一篇:擒宠记 下一篇: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