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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珠鬼话(25)+番外

可以,除非你不想要它了。他说。

正出神,突然感到身后一种异样的感觉压迫了一下。

只是那么一瞬,与此同时一声低低的笑贴着后脑勺一闪而过,嘘呖呖夜猫子叫似的一阵,冷不丁间让我心脏跳快了一拍!

我不自禁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空荡荡的,空调吹出来的风时不时将茶几上那只塑料袋吹得悉琐一阵轻响,隔着道门廊隐隐传来一些声音,是刘逸在厨房炒菜弄出来的声响。

错觉吧,大概……

“宝珠,吃饭了。”厨房里传出刘逸的声音。

应了一声我站起身,忍不住又朝对面又看了一眼,铘依旧站在那个地方,发梢下一双眼睛闪闪烁烁,很微弱,但也很醒目。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种动物的特质,铘的眼睛和狐狸一样,站在暗的地方是会发光的,磷火似的两点,不小心撞见了,会有点糁人。

忽然那两点光一动。

一闪而逝间似乎朝我这方向看了一眼。

我怔。

独立一个饭厅,就在客厅后面靠近厨房边上,不大,比起客厅陈旧了很多,但布置得相当整洁。四周保留的装修格局还能清晰看出当时的欧式风格,甚至还保留着一个早就被封死了的壁炉,刘逸在这个被当作柜子用的壁炉上倒着饮料。

边上六人座的桌上摆着三荤两素一个汤,味道很香,色面也很好,边上一瓶花,和那天他送我的那束一样,粉蓝色的花瓣,紫色的芯,散发着淡淡檀香味道的香水百合。

很不错的一个氛围,很不错的菜,不过就是让人有点拘谨。

“坐。”看我站在边上,刘逸走到我面前帮我把椅子拉开。

莫名一种感动。

狐狸有时候也会帮我拉下椅子,在我浑然不知情的一些时候。当然他哪儿是为了方便让我坐下,纯粹只是为了等着看我一屁股坐空后出的洋相而已。人比人哪……算了,对一只狐狸也不能有更高要求了。

坐了下来,视线还在周围那些摆设上流连:“刘逸,这房子买下来花不少吧。”

随口问了一句。他把酒杯送到我面前,对我笑笑:“租的。”

“你一个人住?”

“对。”

话音刚落,突然觉得后背刮拉似的一寒。

我下意识回头。

身后正对着的是那条连接客厅和厨房的走廊,一个凹口把光线给挡住了,两边都只借到一点光,显得那条狭窄的小小通道里从我这边看上去有点昏暗。不过还是可以看得清楚,那条道里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看什么?”朝我碗里夹了一筷子菜,刘逸问我。

我摇摇头。看向碗里的菜:“你做的?”

他点点头。

“到底一个人在外面住,手艺不错啊。”

他喝了口酒,笑笑:“菜是买现成的,不过刚才尝了下味道太淡,所以我重新加了点料,尝尝看。”

雪白的碗里浓香油滑两块酱爆五花肉,我的最爱。

一下子被吊起了食欲,当下也不再客气,一筷子下去夹起一大块塞进嘴里。

还没嚼,差点一口吐出来。

耳边他的话还在不紧不慢地继续:“家乡吃东西口味偏重,这里买的菜总是太淡了,不过应该还合你的胃口。”

我抿着嘴,以防自己一个失控把嘴里那块肉喷出来。

这哪叫偏重。

上面那一层油光锃亮的东西整一块就是糖浆吧?甜得把我牙根里睡了好些年的蛀虫都给腻醒了。一时张口也不是,吞下去也不是。我咬着嘴里那快甜到让牙齿发酸的肉块干瞪着他直咽唾沫。

“怎么了,”半晌意识到我的目光,他停下手里的筷子:“还是太淡?”

我摇摇头。

好歹牙齿里那股子酸劲总算缓和过去了,我胡乱嚼了几口,总算把那块肉给咽进喉咙。

长出口气,舀了一大勺汤,还没送到自己面前,眼见着他夹起一块五花肉送进嘴里,眉头不皱一下慢慢嚼了几口咽了下去。

我把汤塞进嘴里。

一口下去,我突然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

这是汤还是碱水……

海水都没它咸,咸得把我的眼泪水都给逼出来了。

而我这反常的样子显然也引起了他的注意。看了看我,他把勺子伸进汤盆舀了一调羹,送到嘴边喝了一口。

半晌蹙眉:“果然,还是太淡了,白水似的。对不起,我去放点盐。”说着就要起身,被我一把拉住:“刘逸,不用,味道刚好。”

“是么。”坐下,两只眼睛若有所思对着面前那些菜:“刚好就好。”

不知怎的,他这眼神让我有点不安。

“多吃点。”见我不出声,他又道。

我不得不再次夹上一口菜塞进嘴里。

“没准备,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喜欢。”

刚说完,又一筷子菜被他夹进我的碗里。

“刘逸,够……”刚要开口阻止他继续这样周到的‘服务’,身后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在我耳边低低划过:

“咯……”似笑非笑。

极轻,夜猫子啼似的稍纵即逝,和之前在在厅里听到的那个声音很像。

我迅速回头。

身后依旧空空如也,只远远的厅里那盏日光灯忽闪了一下,像是接触不良的样子。

“刘逸,你养猫吗?”收回视线随即望见刘逸端着酒杯在看着我,我问。

他摇头:“我不养宠物。”

“哦。”

一时无语。

面前那些菜轻易是不想再去多碰了,勉强又夹了筷他送到我碗里的鱼片塞进嘴里,我一边咽着唾沫,一边有一搭没一搭搅和着碗里那些菜。屋子里一下子变得很静,而我很不喜欢和别人单独在一起时这样沉闷的寂静。忽然有点后悔那么草率就答应了他的邀请,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在家边吃批萨边看电视来得自在。

而他似乎也没什么话想和我说,只是低头吃着盘里的菜,一口一口,每一口细致得像是要把菜的全部滋味都咀嚼出来似的。

我一边看着,一边搅拌,一边牙酸。

片刻总算又想了个话题出来,我抬起头:“对了刘逸,你老家是哪里。”

他停下手里的筷子,看了我一眼:“西安,西安秦岭。”

“哎?这么巧,这里主人家也是那地方的。”

“是啊,”微笑,又夹了筷菜进我碗里:“老乡,所以借得便宜。”

“那你知道小易吧?”一下子觉得有了点可以聊的,我坐了坐直。

“小易?”

“罗小易啊,我们一直叫他小易小易的。”

他摇摇头:“虽然是老乡,我们之间并不熟。”

“这样啊……”

“小易是谁。”

“他是这家主人的小儿子。呵呵,皮得不得了,以前没出国的时候常上我这里蹭点心吃。”

“是么。”微微一笑:“小儿子,那他还有兄弟姐妹了?”

筷子在手里停了停,我下意识朝对面那扇紧闭着的门看了一眼:“他有个哥哥。”

“哦。”

“几年前过世了的。”

“是么,可惜。”

“对了刘逸,”犹豫了片刻,我伸筷子点点那扇门:“那个房间现在做什么用?”

“那个啊,”他朝门看了看:“我的房间。”

“咯……”几乎是同时一阵似笑非笑的声音突兀在头顶响起,我猛抬起头。

天花板很高,空荡荡爬着几根电线,一盏吊灯在上头吐着柔和的橘黄色光,除此,什么都没有。

我转头看向刘逸,刘逸却什么都没听到似的,端着只碗正不紧不慢朝里舀着汤。

抬眼再看了看天花板,想忍,没能忍住:“刘逸,你听到什么没有。”

他看了我一眼:“什么?”

我压低了点嗓音:“我刚才好象听到什么声音,你听到没。”